那笑容浸得他眉眼都舒展开,像是在众人的心上开了一朵花,但这朵花所有的美好只属于他的小王子。
运动会的第一天就这么轰轰烈烈地拉下帷幕。
天色渐暗,晚风吹拂,又一层枫叶寂静无声地落下,校园里,随处可见到晚归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向教学楼走去。
沈芜弋推开教室门,一抬眼,只见坐在讲台桌上的叶文斌极快地收回手,刷地挺直背,虚虚握着笔的右手收紧竖起,装作在认真学习。他用余光扫见进门的是沈芜弋时,才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又跟没骨头似的松了下来,重新摁了一下鼠标,把缩成小屏的浏览器点出来,按了播放键,转头抱怨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老师来了。”
沈芜弋无言地看着他,而后说:“如果刚刚是老师进来,你现在早就被抓了。”
“害,没事儿,”叶文斌大手一挥,指了指门口,“学委不是在外面写作业吗,我拜托他帮我们把风了。”
沈芜弋回想刚刚在门口看见艾度树打着台灯忘我学习刷题的模样,再看看叶文斌自信十足的表情,忍不住摇了摇头,自知再说什么都是无用功,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步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教室里为了营造出一种看电影的氛围,只开了最后一排的灯,衬得外界的光线更加昏暗,将一切事物都包裹上一层温和模糊的轮廓。
经过一天的忙碌,沈芜弋紧绷的神经在此时才慢慢地松了下来,像一条弹力十足的弹簧,松懈下来的同时,一股难以抗拒的倦意涌上心头,打着卷儿的浪潮将他的思绪和意识淹没。
许是为了防止将声音泄到外面,音响里放出的声音很轻,在沈芜弋模糊的意识中被捕捉入耳时,像是一团被揉碎的云,看不出他原本的形状,又像是一滴雨珠子,听不清他和地面碰撞摩擦的声音。
在这样安静又有细微声响的环境中,沈芜弋睡着了。
教室里渐渐来了人,门被一次次地推开,进来的人看见在放电影,倒也没有发出杂声,而是轻手轻脚地摸回到座位上,大家仿佛在此时达成一致的协议,不再去紧张那么一星半点的学习时间,而是选择短暂的放松,看一场来之不易的电影。
又一次推门,余暮渊从外面进来。
他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点潮意,五官被水润色得更为温润精致,明明已经入秋,但依旧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勾出宽阔流畅的肩线。
他的目光投向后排,一眼就看见了沈芜弋,眉梢不动声色地微抬,抬起长腿向后排走去。
后勤的工作量其实也不小,所以沈芜弋为了方便,外套里面也只穿了一件短袖,怕把自己热着。此时,他将外套脱下,叠成整整齐齐的四四方方放在桌子上,然后整个人都趴在上面,露出细细白白的胳膊,嫩生生的,像刚从淤泥中拔出洗净的莲藕。或许是在睡梦之中感到冷了,露出的侧颜上可以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细长眉毛,嘴唇微张,瘦小的肩膀不由自主地蜷缩,使得背后的肩胛骨支棱突起,圆润的脊椎骨被稍长的发尾半遮;连搁在桌面上的手指都蜷缩起来,此时正无意识地蹭着枕着的柔软布料,好像在努力从上面汲取一丝温暖。
余暮渊站在沈芜弋的桌前,慢慢地蹲下,撩起薄薄的眼皮自下而上地注视他许久,然后很慢地伸出手,抚了抚沈芜弋的脸。
沈芜弋洁白的鼻翼微弱地抽动,好像寻到了熟悉的味道,像猫儿似的主动抬起下颌,眼睛依旧闭着,却把自己的半边脸往余暮渊的掌心送,然后很乖顺地蹭了蹭。
这个无意识的举动让余暮渊心里蓦地一软,心尖上宛如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投影机还在滋滋地工作,屏幕上的电影已经快要收尾,熟悉的音乐声从远处的空气开始弥漫开来,好像沾染上那个孤独的台风所带来的温存与缱绻。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电影上,没有人注意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于是,余暮渊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抓住沈芜弋垂在半空的指尖,身体向前倾,郑重地将他的指腹贴在自己的上唇,轻吻易碎易散的一朵星火,用唇齿细细描摹,将那抹艳色永远地保留。
他是主动出击的一只雄狮,在草原上追逐目标中的那只鹿,最后在黄昏将至之时爱上了它迷人的背影。
我可以收敛起我的利爪獠牙和我的天性,只因为我爱你。
后来,第一部电影放完之后,叶文斌又野心勃勃地打开了第二部,结果放到一半,不幸翻车了。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电影里正进行到最高潮也是最恐怖的那一幕,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身影让许多人嗷地一声叫了出来,音调各有高低,唯一的共性就是都含了饱满的恐惧和惊吓,更为甚的是叶文斌,直接被吓得摔到连人带椅向一边倒,哐当一声摔到地上,和站在门口的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