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婧媛展开,眉毛一挑,恭敬之色油然而生,不负当年能够和她家母后齐名,体态妖娆,偏偏气质沉静,如同上天精心雕刻过一般,眉眼如画,看着也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让人难以忘怀。
只是,陷入爱情中的女子都会愚钝,否则当年的她也不会惨死,也不会拱手把丈夫让给他人,也不会让自己的一双儿女饱受苦难。
单婧媛叹了叹,疑惑道:“安皇,洛皇后自小聪慧,长大后心系与你,安皇为何要赐死洛皇后,偏生要怀念一生呢?生前理应珍惜,死后才缅怀,未免有些太马后炮。来生不复相见可如何是好。”
话音落,鲜于浩然的脸瞬间变得极其阴沉,如同锅底一般,强忍着怒气才淡然开口:“媛公主尚未嫁入安国,随意打听安国的秘辛总是不妥。当年洛皇后的事迹,媛公主也知,何必再多问。”
单婧媛见他不想再说的样子,再次扫了一眼画像,瘪瘪嘴,安分地坐下,拿起筷子随便刨了刨米饭,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洛落成为鲜于浩然一声的痛,单婧媛并非不知道,只是鲜于浩然不想她介入,她却不能不介入,否则按照鲜于姬的性子,真相都不可能大白。可如今鲜于浩然明显地有些激动,怕是听不进实话。
可也不能按照他的心情来决定她要不要说,再不说的话,又该错过时机了。打定主意,单婧媛停下筷子,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安皇睿智,当年的事情难道一点都不怀疑吗?洛皇后一个深情女子,难道还能给您戴了绿帽子不成?”
话音落。鲜于浩然的脸色更为阴沉,乌云密布一般,随时都有要爆发的趋势,动了动嘴,若有若无的杀意在弥漫着。
莫愁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闪过冷色,未听到单婧媛叫她。她便不动;只是精神紧绷着。若是鲜于浩然敢动杀手,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未等鲜于浩然开口,单婧媛又道:“若是说情深。身在局中会身不由己,可多年来安皇一直处在自责中,是否也是后悔当年的举动?多年来时间的沉淀,安皇绝非池中物。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牵扯。不过是害怕真相,害怕因为当年的错误而使得来生得不到洛皇后的原谅。本公主说得可对?”
说完,鲜于浩然的面色已经无法用阴沉来表达了,杀意不断,却没有开口。黄袍加身。却未能感受到威严,反而多了几分衰败和颓唐。
“是鲜于姬让你来说的吗?媛公主何时有管他人家事的习惯了?媛公主千里迢迢来安国,便是要来和朕一起探讨洛皇后之事吗?”鲜于浩然开口。语气阴沉。
单婧媛歪头,好不要脸地娇声道:“本公主事务繁忙。自然没有管他人家事的习惯。只是洛皇后即将成为本公主的婆婆,本公主自然不能对她的枉死而坐视不理啊。”
说完,殿内死气沉沉,她的话如同山间的鸟啼一般,鸟啼山更幽;似乎还能听到回荡的声音,在这满是墨水香的大殿里,金碧辉煌,却没有人气,没有温暖,如同冰凉的玉器一般,沁入心脾。
殿内静静,没有一丝声响,满桌的佳肴依旧在散发着饭香味,却仅仅是饭香味,唯独少了家的味道。
单婧媛千里而来,本就疲惫,吃了几口也就放下了筷子,她在等鲜于浩然说话,在给鲜于姬讨回一个公道,在给洛落平反。
半响,单婧媛几乎要撑着脑袋睡着时,鲜于浩然才开口:“媛公主既然想说,那便说吧。”
声音如同年过古稀一般苍老,似乎一夜白了头,单婧媛更加确定鲜于浩然这些年并未什么都不知,只是不愿意去探究真相,而如今她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这些年的压抑也忍到了头。
单婧媛强打起精神,反问道:“鲜于舒和鲜于夜长得极其不像是安皇,安皇怕是也觉得奇怪吧。只是本公主不知的是,为何安皇只是揪住了鲜于姬的尾巴,难道安皇每日在朝堂上,面对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难道便没有什么想法吗?”
淡淡的嘲讽跃然在如玉的脸庞上,单婧媛此时恨不得撬开鲜于浩然的脑袋,哪有这么当爹的,喜当爹的本事也不差了,非要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养育一个臣子的孩子,还宠爱多年,这怕是上天对他开的最大的玩笑吧。
鲜于浩然的脸上唯独闪过痛色,却没有闪过一丝惊异,单婧媛这才真正觉得鲜于浩然也还是一个人物,知道真相却能隐忍多年。若是他正当壮年,那雪国怕也要经过一场腥风血雨才能安定下来。
不管鲜于浩然的表情,单婧媛又道:“安皇也是一代英雄,如今步入晚年,子嗣凋零,与心爱之人的孩子都纷纷与你离心,宠爱的儿女不过是别人的种,安皇知道真相,却不敢承认,本公主说得可对?”
鲜于浩然并未反驳,默默无语,殿内静静,时光如水。
半响,鲜于浩然脸上的痛色才消散了些,渐渐恢复了平静,开口道:“当年的错失,朕一生都无法弥补。落儿死后,朕便知道真相,可奈何大权旁落,当年建康城被雪国所占,安国岌岌可危。朕的皇位也有不保的可能,若是朕再偏袒姬儿,他将是尸骨无存,安国内乱不止,朕百年之后,如何能够把一个残破不堪的江山留给他?”
话音落,一行清泪落下,沧桑不已,单婧媛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有懂。感叹这世间的父爱不过如此,如山一般稳重,却需要认真地去感受才能感受得到,就比如此时在她面前落泪的老人,帝王泪,需要多大的无奈才能如此。
她震撼着,一时无话,鲜于浩然又道:“这些年朕一直压着姬儿。看着他不停地反抗,朕何尝不心痛,唯恐百年之后黄泉路上再遇到落儿,怕她会怪朕,可朕也是无能为力啊。所幸姬儿有你,朕也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