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邑宰恍然未觉,“请主子三思!”
韩仲丘怒指,喝道:“曹凭,你乃韩氏家臣,世受韩氏恩典,不思为少主分忧,竟还敢再三巧言欺主?”
“不敢!”
“曹凭不敢欺主!”
曹邑宰不亢不卑,“曹某正是为了商号,以防少主受人蒙蔽!”
他视线扫过韩仲丘父子,最后落到穆寒身上。韩仲丘父子也就罢了,穆寒绝不可。
他是万万没想到韩菀竟会直接将奴隶出身的穆寒放进商号。他极忌惮穆寒,穆寒可是韩父千挑百选出来的人。
气氛僵了片刻,韩菀扫过其他人,“那你们呢?”
“……”
“请主子三思!!”
沉默一会,齐声一句,声音很大,有过一半的人开口,其余的或对视低头,或垂目不语。
曹邑宰的能耐和动作比预料中还有厉害多了。
总号竟铁板一块。
……
穆寒吩咐当值亲卫后,掩上书房门,“庞大管事等都弥难了,且主君近两年,多不在郇国。”
随行在韩父身边的管事几乎折在那场意外里,韩父近年常出外,郇国事务由曹邑宰和一位姓陈的大管事共同处理,但很凑巧,年老的陈管事路上操劳太过生了病,很重,现在还昏迷着。
韩菀瞥一眼案上刚送来的文牍,翻翻,不出所料都是些表面账册,和前世一开始送来侯府的一样。
韩菀扔下账册,灌了一盏茶,脸色阴沉,良久,长呼一口气,才缓和些。
她安慰穆寒:“不过是些小人话语,他们故意的。”
方才堂上,胡管事等人对穆寒可谓极尽侮辱,她气得两肋生疼,韩菀认真对穆寒说:“你别理它。”
“你是最好的。”
在韩菀心里,他是最好的。
她说得很认真,一双翦水明眸带着安慰和担心看着他,一瞬不瞬,穆寒距离很近,他看见点漆般瞳仁映着烛火似落星子,里头清晰倒映着一个他。
他顿了顿,半晌,“……卑职并没有主子说这般好。”有些哑。
穆寒收敛心神,跪坐在脚踏上。
偌大的书房,长明烛火微微摇晃,室内静谧,如同穆寒的眼眸一样。
韩菀发现穆寒是真没生气,他沉稳一如平日,即便遭受鄙夷,他一双沉静眼眸都没变过。
在她记忆里,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哪怕上辈子他从滚滚浊浪将她救起那刻,她回头望见的也是这样沉静坚韧的眼神。
只除了,她死后他百里追杀阴翳男那会。
韩菀不禁问:“穆寒,你怨过吗?”
出身如此艰难,际遇这般坎坷,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又遇上曹邑宰这么一个小人,差点就落到那彭陵夫人手上去了,不,上辈子已落到了。
穆寒一愣,“……我没想这些,”他想了想,如实回答:“就觉得多想无益,得做,去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