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璠,傲峰一姐“魏南墙”的大名人尽皆知,在此之前,他与当代影后还未有一字一言的交集。而在某个深夜,寥寥数语的讯息隔了一个大洋飘来,魏璠在转机的过程中终于醒来,她没有立即睁眼,而是装作翻身,默不作声摸到还未收走看管的手机,在上机之前她往通讯人名单里存了姜逐的电话,非常时期,去他的谆谆教导,只能长话短说了。她与赵伏波的话没有录音,匆匆将长篇大论浓缩成几句精华转述给姜逐,距离太远信号不佳,盲打的消息好几次发送失败,但该说的基本都到位。等到这通讯息被打开,已是五个小时后。姜逐一看就看出不对味来。与赵伏波开诚布公的对话,魏璠没觉得不得劲,只因为快节奏的冲击让她忘记了一件事。她一生戏中。戏中人,做的是七分真三分假,真的是欲望,假的是她的坦诚,三言两语,一举一动,让你以为她精心策划了一起“多米诺骨牌”,实际上却是“抛硬币”。魏璠的思维重点被诱导在“罪证流通”上,一旦泄露,她料定这二人必定水火不相容。或许是赵伏波的色彩太浓烈,覆盖了姜逐的本色。导致魏璠把目光注重在死的东西上,忽视了活的人,她不了解姜逐,被赵伏波稳操胜券的姿态影响,潜意识认为他极大可能循着这条铺好的道路往前走,而自己没有把握说服他,所以只能寄托于封锁资料。这种过激表现必然会引起她父亲的警觉,在魏隆东的观念里,保护爱女的级别永远高于女儿的小要求,阻断魏璠的代价远远小于放任她自由。魏璠出众的身份与家世,注定她涉世不深,尽管大出赵伏波九岁,但心计远不能及。刚捋过皮毛,就以为看透了她的想法、摸清了她的路数。一个人自认为将另一个人刨根问底了,实际已经入套。“赵伏波是演员,是观影人,但从来不是编剧。”看似规划好的命运,其实都是表象,就像宾云赌场里的小技巧,抓到好牌后表现出强烈的自信心——这是心理战,为了争取更大的赢面。为什么需要赢面?因为——“她还是在赌。”赵伏波,二十年来无一败绩,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赌徒,生由赌来,死亦赌去。押注的是什么?人心。“我们之间,要有一个人更自私。”电话线在手指上绕成圈,褚沙白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我成全她,或者她成全我。”姜逐的声线轻而稳,“我们的希望是冲突的,那么必然会有人牺牲。”她从不质疑爱,十岁不质疑,十八岁也不。她是如此轻蔑于“仇恨与背叛”,又怎么会把它们熔成刀剑,她只借这世俗做一出戏的背景板,赌他的爱——是选择焚毁我的躯体,还是我的精神?不管你选择哪样,我都知道你爱我。——多傲慢。真正能摧毁她的、真正被她允许摧毁自我的,也只有爱。她为他制造动机、为他装备兵马,为他误导吏民,这是独属于她的黎明之战。这也是独属于他的劫数。“她想让我从始至终留在白天,所以对我透了底,却又不逼得太紧,只要我处于你们的立场,她就是需要被更正的错误。”最后一层保险,是我。是我自己。非道德、非原则、非底线,而是与朱定锦八年的光明岁月。究竟是选择弃牌,实现她灰飞烟灭的愿望,留自己在无望的乐土度过终生;还是抓住私心的希望,即便违背道义,以爱为枷锁,也要绊住她在这世界上最后的游魂。佛与魔,光与夜。一念间。“褚哥,你不需要懂,这是我的劫。”《清月之日》发售已逾月,天王阵势如火如荼铺展,除此并无别的动静。日子平静,姐姐在家,赵访风就止不住的高兴,晚饭都抢着做,但赵伏波连续几日食欲不振,挑了几筷子就放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几号来着?”赵访风以汇报工作的严谨语气道:“十九。”好半天,她才听到姐姐似乎笑了一声:“长进了,会磨人了。”秋天的尾风还没过,怀钧集团名下大小公司的年会陆陆续续开遍了天,作为娱乐业龙头老大,最隆重的一次年会还是集团本部举办的,未及资格夺得邀请函的艺人们卯足了劲参与演出选拔与彩排,张灯结彩,分外热闹。日子定在月头,业界稍有名头的都到了场,一眼望去,含金量极高,金龟遍地爬。唯一的意外是主座还孤零零空缺着,这次集团主事的人来得略晚了,以赵访风对时间的恪守程度,很少犯这样的错。司仪们焦灼地在幕布后看表,负责人在窗边打电话,少许,远处隐隐骚动,接待员掀开帷幕一溜小跑,双眼是烧了炭的火亮,呼吸急促,咬字不清:“不是赵总!不是赵总,来得是……赵董!”尾音已被外面掀翻的浪潮淹没,怀钧的人马几乎全体起立,成群结队迎向门边,人潮的簇拥下,记者们的□□短炮紧随而至,闪成白花花的一片。少许混乱之后,那个在殷切环绕中的身影才一步踏出,露出庐山真面目,似笑非笑地挂着一副深玫色墨镜,西装翩翩。与每次都正经严谨扣上衣扣的赵总经理不同,她是披着外套入场的。衬衣也非寻常款式,半黑半白,一侧领口绘以金线雕龙纹,袖口拉至小臂,腕上挂着一块鳄鱼皮手工表,倒像是来参加一个非正式的私人趴,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迷人挑衅。十一年前赵伏波授权赵访风,逐渐淡出了众人视线,此次是几年来赵伏波第一次正式出席官方场合。赵伏波朝四面八方各式各样的镜头笑笑,举步走向主座,没有人拦在她的前方,众人簇拥着她一同移动。直至落座,原本预留给公司协同人员的左右位置立刻被当红的年轻艺人霸占——艺人们对待赵家两位主事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他们不怕赵访风,但始终保持距离,没有攀附心思;畏惧赵伏波,却极力亲近邀宠。老牌艺人碍于身份不敢太明目张胆,新晋小生就不管不顾了,向日葵一样凑上去抢座。此时赵伏波左吴鎏、右韩费文,都是上季度刚捧的新人,平均身价八千万。韩费文走高冷狂野路线,演唱会一曲《狼血》rap获封“狼王”美誉,不过在赵伏波身侧片刻功夫,人设全崩,有问必答,乖巧如绵羊。姜逐被引进场,见的就是赵董事长游刃有余招惹来铺天盖地的狂蜂浪蝶,吴鎏双肘都架在一侧扶手上,侧过身子与她说话,几乎要倒过去,手指尖也在西装裤不到半寸的上方来回晃。韩费文与之明争暗斗,不少艺人上前搭话,话题三秒之内一度从死海飘到珠峰。科小丰看见他,吹了声口哨。姜逐与她打过招呼,科小丰双手插袋过来,压低声音:“不上去?”姜逐笑:“上去做什么?”“抢热度啊。”科小丰比个手势,“谁坐那,谁就是明日头版,你上我就上,你左我右,我俩咖位镇着,没有宵小来犯。”姜逐道:“谢谢。”科小丰斜眼瞪他半天,掉头就走。大佬赏脸,气氛空前。可直到年会开完,曾经负距离的人仍是“路归路,桥归桥”,赵伏波滴酒未沾,让几个有心“送赵董回去”的艺人没了借口,心不甘情不愿地送至电梯,试图再博取几分印象。乘坐专人电梯下到负一层,侯二刚要取车,赵伏波从他手中顺走车钥匙,示意他原地待命。出了电梯间,左拐处车灯亮了亮,赵伏波侧身坐进驾驶座,手指还搭在安全带上,车窗外就冒出一个守株待兔的人影轮廓。“赵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