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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日,放榜闻喜宴后便是牡丹宴,设在曲江畔的芳林苑,新科进士与勋贵公侯、朝臣一同赴宴,连同京都寻常人家也都偕老扶幼,举家出游,便是为了一睹新科进士的风采,一时间曲江池畔好不热闹。
“娘子,这许多衣裙,却不知该挑哪一套。”采容对摊开在席上的诸多衣裙襦裳皱着眉头道,“这套海棠红的瞧着倒是富贵喜气,只是今儿只是牡丹宴,这套玉青的倒是妥当,只是太素净了,这套月白窄袖裳子偏生配了这许多首饰……”
沈安青瞧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打断她道:“把那套玉青长衫和隐花裙挑了来换上,就比着那配好的首饰换了,快着些,怕是一会子便该催着走了。”采容清脆地应了,快些捧了衣裙来与金玲一道为沈安青更衣梳洗。
“娘子,婢子奉大夫人之命来与你送簪花。”外边一个侍婢恭敬地道。
沈安青微微蹙眉,叫她进来,只见那侍婢手中捧着朱漆大盘,里面放着数十朵滴露凝艳的牡丹花,大小颜色各个不同,都是合着叶齐梗剪短送来的。
“这是大夫人着你送来的?”沈安青指着那盘子花道。
侍婢轻笑着欠身应道:“正是,大夫人吩咐,说今儿是牡丹盛宴,叫人送了这新剪下的牡丹花与娘子们簪花,也能应应景。”她捧着盘子上前,“请娘子挑上朵。”
沈安青扫了一眼盘中的牡丹花,道:“大娘子、二娘子可曾挑过了?”
那侍婢笑着道:“还不曾,只是大夫人吩咐,请娘子先挑过再送去与两位娘子簪花。”
沈安青无奈,只得细细看了盘中牡丹花,其中大小各异,粉红艳白好不鲜艳,瞧了好一会,才从中选了一朵白中泛绯,花瓣重重的牡丹,不大不小倒是不怎么起眼。
那侍婢笑着道:“娘子好眼光,这朵是玉楼点翠,倒是牡丹花中的名品,只是这花颜色过素了,只怕瞧着不喜气。”
沈安青笑着道:“无妨,这与我身上的衣裙倒是极为相衬,便要这朵就是。”那侍婢无法,只得上前替沈安青簪在髻上,这才告退下去。
待收拾妥当,沈安青带着金玲出了内园,径直到府门前,大夫人与窦大娘、二娘已经到了门前,二夫人也带着绿翘缓缓而来。
大娘子今日打扮与平常大为不同,一身绛红并领大袖通花罗衫,八幅织金石榴裙,交心髻上簪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朱红玉美人,一双妩媚的剪水双瞳半垂着,含羞带怯,看来是着意打扮过了。窦二娘子一身鹅黄窄袖胡服,束着革带登乌皮织花靴,只是头上挽着倭堕髻,簪着一朵硕大盛放的凤丹紫,那娇艳的牡丹花叫人移不开眼去。
二夫人身边却是并未带侍婢,只有一身竹青色襦裙素着头脸的绿翘低头跟随着,显然是有意要使唤绿翘了。她见了沈安青只觉得扎眼,便理也不理,只是向大夫人道:“阿娘如何还不曾出来?再耽搁一会子,只怕去芳林苑的路都要叫各府的马车围堵上了,岂不是要耽误了时辰?”
大夫人瞧了她一眼,只道:“阿娘正与二郎在内堂说话,一会子便过来。”
二夫人听了有几分不自在,二郎与老夫人说话她却不知晓,自然是因着二郎不待见她,凡事也不曾与她商量过,只得强笑道:“是了,我竟然忘了这个,一准是有话要说才会耽搁了。”
大夫人也不愿多理会她,只是看向一旁的绿翘,皱眉道:“怎么穿的这么素净,今日是牡丹盛宴,你虽然不是昆郎的正经妻房,但也是放了良明着收在房中的侍妾,哪有这般模样出去见人的,岂不叫人笑话了去。”
她向身后侍婢道:“去把那剩下的簪花送了来,与王娘子也挑一朵簪上。”又笑盈盈向二夫人道:“二郎媳妇也簪一朵吧,难得有新剪的牡丹,也能应应景。”
二夫人憋着一口气,好容易咽了下去,挤出笑来:“不了,那些花儿朵儿的还是与小娘戴了的好。”说着目光扫过身后的绿翘,看的绿翘身子一抖。
大夫人却不理会这个,从侍婢捧来的盘中挑了一朵硕大嫣红的牡丹红替绿翘簪上,退了一步细细瞧了,笑道:“这便瞧着妥当了,这花儿唤作俊艳红,与你簪上最是合适。”
二夫人暗暗咬牙,大夫人这般作态,分明是暗指自己苛待了绿翘,她有意要与大夫人分辨几句,却听身后侍婢道:“老夫人来了。”
众人也都不再多话,迎着老夫人登车,沈安青随从老夫人,大夫人带了两位娘子,二夫人领着绿翘一并乘车去向芳林苑。
“青娘,前一日我与你说的话,你可逗想明白了?”马车上,老夫人淡淡开口道。
沈安青心里咯噔一响,忙欠身下去:“奴自楚州来京都,一直寄身府上,多得老夫人和大夫人爱护,先前失窃一事,若不是老夫人与大夫人替奴主持公道,如今只怕……”她哽咽了一下,“奴听老夫人吩咐。”
窦老夫人唇边露出一丝笑:“好,既然你想明白了就好,需记住,你也是窦府中人,你肯体谅我们的苦心,我自然也不会薄待你,会替你打点妥当的。”
沈安青低声应了,心里却是难掩激愤,前一日自宫中回府,许皇后吩咐人赏赐了衣料首饰送到府中,窦老夫人便唤了她到内堂,软硬兼施,挑明了要把她送宫中之事,叫她审时度势,莫要被眼前些许微薄小利所蒙蔽,须知她身在窦府,纵然是外间和宫中也都视她为窦府之人,若是不肯听从吩咐,只好将她送与二夫人管教。这个管教的意思,沈安青岂能不知,她只能权且答应,至于之后的打算只能再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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