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进化史*第四季]
你为什么要在我身边呢,
在生与死光与暗的边缘痛苦沉沦,死死纠缠着他不肯放松的心魔也仅是来源于这一道困惑。
一切一切的苦难折磨得他面目全非,他滔天的恨意被时光掩埋,可到头来,他抛却别的所有,满脑子专注的问题还是有关于她的。
本体崩溃仙骨被毁的苦痛他忍下了,血涂大阵魂魄分离的磨难他熬过了,世间辗转云泥之别的落差他接受了,纵然再憎恨着这天地,他也必须像蝼蚁般为生存苟延残喘,那么就叫他被这世尘所污再不复清白罢,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再出现呢,
当凤骨重塑他的骨骼血肉、毕方留下的扇子在锻造他的魂魄时,在难以忍受的极致疼痛中,他的意志反倒像是超脱出这折磨般,飘离在外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大脑是灰白的,而他就是在这种半明半昧的境地中,被迫正视那些他拼命想要逃避的东西。
青华上神对他来说是不同的。是憧憬也好,是崇仰也好,他都不在乎,甚至不去细想,因为就算是对于当年的乐神太子长琴来说,她都是他无法触碰的存在——他只是以最单纯最美好的心境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神祇。只要能注视着已经是种幸福,更是从来不曾奢望有什么后来。
流连榣山不肯入轮回,说不清是因着这山本身,还是那遥远的记忆。可是龙渊的那场磨难,将他最后的微薄的希冀都如泡影般击得粉碎。
他不敢再想到有关那位神祇的一切,这样污秽的自己,哪怕是想到她都是种亵渎。
渡魂百年,他以为自己接受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他以为彻底抛弃了身为仙人的过往,便能将那隐秘的罪恶的无法现世的情愫藏匿到天荒地老,然而突如其来的发现,还是活生生撕裂他自欺欺人的所有伪装。
她陪伴在他身边。青华上神在这世间的存留,一直在他身侧。他一世一世得受着苦难,她也伴着他一世一世得经受煎熬。
为什么呢?可这是为什么呢?
他身上究竟有着什么,能让她用这样的代价呢?
他尝试过,把她作为与那位神祇分离的个体,或许她只是作为当年三界分离时上神落在人间的一个投影;他也有想过,她历经轮回,涉忘川而不记得前尘往事——可只要看到她的眼,他就知道,妄想终究只是妄想——她清楚得知道自己是谁,知道他是谁,她身体中有着与那位神祇共通的一部分,可她就是以那种方式守在他身边,如尘埃般微薄,像空气般普通。
真正的痛不欲生。只要看她一眼,心脏仿佛被刺穿了洞眼般汩汩得留出血来。
我不是憎恨你欺骗我,我只是无法接受竟是你打碎了我最后的幻想。
你应该永远高高在上,在三十二重天顶最高的地方安然存在,用亿万年塑造的孤独隔绝这肮脏的世俗,哪怕冷眼俯视我所有的挣扎与苦痛,我也甘愿。
而不是让轮回的堕落脏了你的魂魄,而不是亲身尝遍为人的酸甜苦辣,而不是……被我牵累着,为这天地所记恨。
而且他知道他已经疯了。
他的思维开始错乱,他的记忆已经模糊,每一份原定的认知都有可能被扭曲得面目全非,他是如此恐慌着会伤害她——因为他清楚得知道,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魂魄中积压的对于这世界的憎恨太过强烈,他身体中的负面情绪犹如永夜的黑暗般无法消解,就像他现在无法停止对于她的没来由的憎厌,他也无法肯定,他是会继续默默注视她,还是将她拖到身边狠狠毁去。
——他已经疯了。
*
阿祸是被这庞大的剑境选中的人。
当年的火之毕方因凤骨而陨落在此,凤骨冲天的怨气借由着开天火灵之力,几乎扰乱天道的成形与运转。可他终究是知道这一切是天命刻下的,自己无法抗衡此世庞大的命轨。于是他随毕方而去,以身化境,用那柄神扇所坠的珠子为界,塑造了这片隔绝天道的地界,保存住毕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抹意志。
阿祸浮沉在弱水界的冥冥中,看尽了存留在这剑境里那些破碎的记忆。
凤骨其实不叫凤骨,他的真名叫要离。
青凰于漓水水泽之畔,得阴阳之气入体,得诞孩儿,为他取名要离。他身是火凤,却与水泽有着不一般的渊源,正与那开天的火神毕方有着宿命的相似之处。
可他们连相遇都是天道的算计。
一切尘埃落定无法回转之后,陨落的神祇寄身于那柄扇子,日日夜夜看着凤凰骨骸上渗出的血泪,说要离要离,别再哭了,至少现在再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
凤骨说你个傻子,珠子里全特么是水,我要不留着点火之力,连你最后一抹真灵都保不住了。
毕方就不敢说话了。
毕方说要离啊,我就这么走了,想想还真舍不得那些老朋友,你说青华会不会记挂我?对了我上次借走天吴的天之锁还没还他呢!
凤骨说你闭嘴,三千年前的破事还提做什么,人家肯定早忘了借过你东西了。
毕方说要离你现在的样子真丑,暗森森的还挂着那么多血痕。
凤骨懒得理她,被惹烦了他就说,一副骸骨你还想多好看,就算我现在还跟以前一样,你也没有双手可以抱住我了。
毕方担忧得说,要离要离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越来越浅了?再浅些是不是要消失了?
凤骨狠狠咒骂说眼睛不好别乱看,没事干睡觉去,乱研究自个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