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野额角跳了跳,转身回屋。
有人阴阳怪气插嘴:“张老师,您可冤枉岑野了,他那是上厕所的时间都在做题呢,怕我们知道。”
教室里顿时“嘘”声一片。
“你当野哥跟你似的,天天顶着俩大熊猫眼熬夜刷题,完了还和别人说哎呀我十一点就睡了。”杨擎听到这孙子说话就烦,模仿他熬夜的样子拿牙签抵住自己上下眼皮,挖苦道,“考不过就是考不过,要不重新投个胎要不认清现实,别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学个习还藏着掖着。”
孙谦尔被杨擎一顿夹枪带棒怼了个哑口无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他刚才纯粹是过个嘴瘾,和岑野同班一年,他差不多也算是摸清了岑野性格,话少,眼皮子高,几乎没什么事儿会被他放进眼里,但真被惹到了也是只动手不逼逼的性格——他一心想见缝插针地寒碜一下岑野,却没想到杨擎敢在张彪的课上骂他。
“哦,对了,拜托你下次装睡装的像一点,清凉油都抹太阳穴了,你这是睡觉呐还是在梦里做题呢。”杨擎指指孙谦尔桌上的清凉油,又朝他心口插了一刀,“味儿太冲,我睡你对铺都被熏醒了。”
杨擎到底是怕物理老师听见,没敢大声,只有离得近的几个同学听了个一清二楚,闷头狂笑。
竹北坐在后面,清楚看到孙谦尔一张脸上是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极轻地蹙了下眉,没笑,反而感到了一丝悲哀。
她低下头,继续做题,余光看到岑野并没有直接落座。
“倒数第二道大题,第二步开始就错了。”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岑野在走过孙谦尔的座位时停下了脚,侧过头,视线在孙谦尔展开的卷面上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低声说,“写再满,也得不了分。”
暴击。
竹北无意识地弯了弯唇,笔尖沿着答题区落下一个完美的符号,开始做最后一道大题——岑野这一句话,可比刚才那个男生说的一堆有杀伤力多了。
果不其然,孙谦尔先是一脸惊愕,紧接着飞快拿出草稿纸,从头推算,一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他的眉毛一样拧成了麻花。
而岑野早已不紧不慢地坐下。
他抽出一张物理卷,准备做题,另只手在桌子里掏了几下,没找到草稿,却摸到了一侧窄窄小小的纸边。
岑野垂眸,见是一本袖珍语法,上面贴有一张便签纸,写着数个隽秀的英文单词,笔迹有些眼熟。
此时还在抽查卷子的张彪一路走一路骂,各种不带重复的彪叔语录频频蹦出。
“卷子空着是等着我给你做啊?那行,你高考干脆也全都空着,等我托个梦给你。”
“都做完了?三张卷子就写了一张半,是你瞎还是我瞎?哦,没写的不是你不会,是你觉得太简单了。兔崽子,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哭,哭什么哭,最后两道大题不会做,哭哭你就会做了?上课让你们好好听都不听,这稍微来点难度就干瞪眼了。”
“瞧瞧这卷子,比我脸都干净,啥,你真写了?做梦都在写卷子?那你可真勤奋,觉也没睡好,起来还得重新写,南柯一梦说的就是你。”
中气十足的训斥声离竹北越来越近,她还在计算最后一道大题,有点难,她此时才解到第二问,正奋笔疾书,突然感觉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在余光视野里晃了下。
等竹北反应过来时,桌上已经多了她落在岑野那的语法书。
竹北忙收起,一边揭下有些脱落的便签纸准备重写一份,一边侧过头,想对岑野说句谢谢,好死不死,恰好走到不远处的张彪刚好回身,一抬眼就看到竹北从岑野那接了个什么东西,登时怒了。
“我以前怎么和你们说的?!哪怕空着不会做也不能抄,你抄的了一时抄不了高考,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别人肚子里的知识不可能你抄几道题就掌握了!”张彪大步走到竹北桌前,一把抓起她的卷子哗啦翻着,见最后两道附加题她几乎答得无可挑剔,更加认定这其中有别人的“帮忙”,“在我眼皮子底下传答案够可以的啊,新来的转学生是吧?念你刚来这次就算了,以后再被我逮到,没写作业的同学罚多少套卷子,抄作业的通通翻倍!”
竹北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别说抄作业,她从来都是被抢着抄的那个好么?!这脾气火爆的老头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她安罪名,竹北的倔脾气也瞬间跟着上来了。
“我没抄。”她直起身,眼眸倏然上挑,从略带尖锐的精致眼角勾勒出一抹倔强,“您不信,我可以当您的面再做一遍。”
前面几排同学刷刷扭过头,有诧异,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