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轮廓无比眼熟,不是黑巫又是谁?他看到南岭仿佛看见了魔鬼,眼中有一瞬间的恐惧闪过,但很快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表情就变为玩味的调戏。“哎呦,这小伙长得真俊。怎么,舍不得你的男人追到这儿来了?”南岭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用如此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说些这样奇怪的话。“谢谢你的夸奖,但是,我不是来追别人的,我是来找我的母亲的。”“找母亲?少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黑巫停在楼梯口,附身与他对视:“这里是上古流放地,连神明都要忌惮的洪荒之地。在这里,人吃人,神弑神,哪还有母子情分?”“不劳你操心!”南岭紧蹙眉心。本想着他是跟母亲同一批进入过无人村,也许有线索。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人疯的一批,别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北冥不满地看向负责看守黑巫的两个士兵,说道:“不是说过让他打晕丢一边吗,怎么醒过来了?”“他只是刚醒,我现在就再把他打晕!”士兵说道。“北冥!你这……”黑巫还没来得及骂,就被士兵一棒子打晕,像扔垃圾一样丢在屋里的一个角落。南岭目瞪口呆,傻眼了。北冥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别理会他。我会帮你找到你的母亲的。”这……北冥对待别人都是那样的态度吗?给领导送棺材;跟复神会的人按章程“友好”审讯,对队友要求严格……而面对自己,似乎总是有无限的包容与温柔。“我们刚传到无人村,你就找到我们了,不会是你也在我身上放追踪器了吧?”南岭摸着自己的口袋和衣领,发现并没有什么电子产品。北冥眨了眨眼,伸手握住南岭的手腕,抬到他眼前,笑道:“因为,你还带着这个。”是那根红绳。但这是什么高科技?一根细绳能在这个电子设备都失灵的特殊空间中能正确定位?“这个……怎么定位的?”南岭只是好奇,对科学的探索欲望又在暗中作怪,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原理。“你出来吧!”北冥走进吊脚楼镇定地说道。只见一缕白光从南岭手腕上的红绳飘出,慢慢形成了一个女孩的轮廓。她隔着黯黄的晨光端详着南岭的面容,清俊的美艳黑白分明,有种疏冷淡漠的气质。这男孩儿的面容勾起了她回忆的丝缕,有些沉寂已久的东西在她脑海中徐徐唤起。看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班长。”是学委,准确来说是学委的灵魂。“学委?”南岭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学委沉吟半晌,说道:“我……”“好了,你退下吧!”北冥突然打断道。学委没有犹豫,“咻”地化作一道光钻进了红绳中。他这话一出,南岭就瞥了他一眼。南岭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北冥却是一脸镇定,摩挲着手指上的一枚指环。南岭以前似乎没见过他戴这个东西,但有种熟悉的感觉。“死灵戒,是用来跟鬼魂缔结灵魂契约的。”一般听到这样的话,要么觉得对方是疯子,怀疑他的话,要么就会感到恐惧。然而南岭没有这样的反应,他想继续听他的解释。“人死去后灵魂最多逗留在这个世界七天,像民间传闻里的头七。但是,头七过后不是转世投胎,而是真正的死亡。死亡不可避免,哪怕神明也不知道人死去后灵魂去了哪里。而死灵戒是自古以来唯一能留住灵魂的神器。死后的七天内,只要与冥神缔结灵契,自愿成为灵奴,方可留在世间。”“所以,你跟学委缔结了契约?”南岭深吸一口气。“嗯。她是冤死,尸体都没找到,灵魂得不到安息的。”“那你为什么把她封在红绳里给我?”“你是她留在人间的执念,她想保护你。”南岭抿着唇看了看北冥,默不作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北冥好像很不情愿自己跟学委说话或见面,很像吃醋的怨妇,但还是把她的灵魂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这一点又很大度。南岭实在是有些看不懂他了。“我们今天汇集所有人,明天就进入无人村的内部。复神会的人想必是早就进入无人村内部了,我们在外围巡逻了几圈都没发现活人。”“好。”他们暂时在吊脚楼休息。一楼的大厅有二十几个士兵席地而睡,二楼有几间房,腾出来留给了他们。南岭和北冥的房间隔着一面薄薄的竹编墙,夜深人静的时候似乎彼此的呼吸也清晰可闻。渐渐地,南岭睡了过去。……眼前的景象如百亿特效打造的电影场景,宏伟绚丽,却又充满危险。南岭很快发现自己大概是在做梦。他不是多梦的体质,但自从被卷入到这些诡异事件后他做梦的次数就多了起来。梦境也越来越清晰,甚至就像前世发生过一样真实。但这次的梦似乎是上帝视角,看电影一样的感觉,只要不是像上次一样的第一人称他都能接受。上次,自己都好久缓不过来,明明知道是梦,但心脏绞痛到晕厥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特么疼,他宁死都不想再体验一次。森林深处传来几声清脆的叫喊声。“快快!别再让那小子跑了!”“呸,他娘的狗崽子,打掉了我的尖牙,今天一定要把他剥皮抽筋!”“他这次死定了,跑不了的!哈哈哈,快追!”只见从林子里逃出一个少年,踉踉跄跄,身上多处受了伤,一留下一路的血迹。少年虽受了重伤,却神色飞扬,手脚轻灵,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后面就有一大帮妖怪飞奔而来,个个灰头土脸,神色狼狈。很显然他们都没讨到什么好处,竟被一个小孩打得鼻青脸肿。前面就是一座豪宅,四周有水环绕,进去只能通过一座桥。“前面是明神水榭,我们还要追吗?”一个猪头妖胆怯地问道。少年却已经站在桥对面,看着紧闭的大门,觉得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迎战。然而,那群妖怪听到明神水榭都是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桥前,不敢上前一步。后面还有杀红了眼的妖怪不断涌上来。眼见着桥上越来越挤,前面的妖怪没办法,主动跳进水里,然后游回岸边。不仅是准备拼命的少年,连南岭也在旁观视角看呆了。这屋里不会是有洪水猛兽吧,连人多势众的妖怪都不敢踏进半寸?“你这蠢猪,敢逃到神明的地盘,不知道死在神的手里有多惨吗?”猪妖的老大大喊道。猪妖骂人……蠢猪?少年镇定地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他抱着一把刀,皮相美得惊心动魄,骨相里却锋利得杀气四溢。背挺得很直,犹如冰冷的刀刃上泼了烈酒,刮骨燎香。南岭看傻了眼。这,不就是北冥那家伙的少年版吗?北冥看着不似凡俗,开口却很接地气,“听说神族都是美得不可方物,死在美人手下好比死在你们这样丑八怪手里好一万倍!”众妖气得要死,恨不得当场把他活刮了。“呸,你这忘祖的叛徒!别忘了你也是妖。神族面前妖是连畜生都不如,你敢在此亵渎神明,等着死无全尸吧。”桥对岸的北冥无动于衷,从腰包里拿出牛皮水袋,抿了一口酒,笑嘻嘻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没喝过美酒,没睡过美人,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说完,北冥扔掉已经喝空的水袋,三两下就提身跃上了大门的飞檐上。众妖还在骂骂咧咧,但看见他进去了水榭,都似乎确认了他不会活着出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