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翮抬脚就给了顾徐行一脚,“少废话了。”
顾徐行做了个讨饶的姿势,伸手道,“这边走。”
“昨日我这小徒儿还在你这里吃了亏,你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钟翮抱臂与顾徐行走在外侧,陆嘉遇支棱着耳朵插不进去话。
顾徐行被钟翮这暗戳戳报复的语气取悦了,怎么?钟翮老光棍终于铁树开花了?她惊奇道,“呦?你心疼了?”
钟翮递给了她一个凉凉的眼神:你在说话,我卸了你的腿。
顾徐行这个人没别的毛病,总结起来就是人模狗样,活到现在全凭一张脸。而且这人出了名的不怕死,她倒退几步走到陆嘉遇右边在他耳边道,“看陆公子条件也不差啊,怎么看上了我们这颗铁树?”
陆嘉遇瞪圆了眼睛,“前辈,她是我师尊,你跟她是‘谁们’?”
顾徐行哈哈大笑起来,“我算是明白了,太有意思了你们两个……”
“玩一会得了啊,少欺负我们家小孩。”钟翮无奈。
陆嘉遇被顾徐行逗得恼火,可这人周身气度倒是让他瞧着十分熟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前辈是云南药谷的人么?”
顾徐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怎么。何以见得?”说来也巧,陆嘉遇误打误撞倒真说对了他的出处。
“上次我有缘见过你们家一个小辈,嗯,跟前辈几分相似,都……比较体弱。”陆嘉遇说得委婉。
顾徐行:……
女人怎么能被说不行呢?
不过他倒是没瞧错,顾徐行原本是云南四圣之一,只不过性格比较乖张,二十年前自毁家印,成了云游的散修,顺便修习了点旁门左道,尤其擅长于巫术,与还是钟家少主的钟翮关系甚密。
钟翮乐于见得顾徐行吃瘪,真是风水轮流转,心情大好,但也无意跟顾徐行漫无边际地跑,“别闹了,徐行,昨日嘉遇回去之前,背部被巫术所伤,严重倒是不严重,我倒是在他身上搜出来了咒袋,你猜里面是什么?”
顾徐行也看出了她眼中的正色,“怎么?难不成里面是锈刀一流?”
顾徐行的旁门左道靠的是天赋,她本人又不喜欢受束缚,这些年来便游走于北境,一路寻找古老隐世的巫族,一边假装是个凡人,在人间声色犬马。
巫族其实算是人,他们与修道一途走的不是一路。巫术多半是一族人修行,每一族内的术法都不大相同,学习巫术不为证道,而是多半为了复仇一类的纠葛。巫术不会让人长盛不衰,施咒的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咒袋,施术者在里面放上一些特定的植物,极阴的器具,附带鲜血,塞在要杀的人身上,那人便会顷刻暴毙,死法也是各有不同。
钟翮从怀里掏出昨夜拆开的东西,“婴儿指骨,瞧着已经有百年历史了。”
顾徐行接了过来仔细端详,面色也变得凝重,“这是个大能了,便是我,也只能寻到一块这样的骨头,舍不得用。”
“这也便是我叫你们来的意义了,这个镇子知道的人不多,前日一个新嫁郎在新婚当夜暴毙了,”顾徐行收起指骨,“巧的是,与这里半里之外的一个员外家的小公子,在六天前也暴毙了。我仔细查了查,最早的事情发生在一年前,而所有死者都是在同一个时辰死去,最远的地方是在睢城。”
陆嘉遇心里一跳,“睢城?”
顾徐行点了点头,推开一扇门,“先进来吧,这便是我暂居的地方,这几日你们便住在这里吧。”
说着,她快步走向书房,钟翮跟着迈进了房间。顾徐行向来不拘小节,再加上最近熬了几个夜查这些案子,也顾不上收拾,满地都是图纸。钟翮一时没处下脚,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顾徐行闷着头一阵翻找,然后抽出了其中一张,毫不心疼地大踏步从纸上踩了过去,“来看。”
钟翮这才走进了,那是一张拓印的地图,地图上被朱砂划出一道又一道红色的线,成了一个有规律的图景,瞧着像个什么符号,只差一线便能够被连圆满,而唯一空出的地方就在他们脚下。
顾徐行凝眉,偏头看钟翮肃穆的侧脸,“阿翮,这里有东西要出来了。这不是什么情仇,而是祭品。”
钟翮仔细得扫着这张图,“还有几日?”
顾徐行直起身子,侧靠在桌上卸下镜片擦了擦,“还有三日。”
她思索片刻,“我只知道这里会有人来,但我不知道要死的人是谁,巫族又想做什么?”
钟翮按下那张纸,“你容我想想。”说着她抬起眼睫看了顾徐行一眼。
她有事没说,顾徐行心里明镜一般,微微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罢了,今日先说到这里,你们先去洗漱休息吧,一会我去定一桌饭,好久没见了,是该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