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秧勾了勾嘴角,伸手轻轻捏了一下陆嘉遇的脸,叹道,“养得真好。”
这人的气场让陆嘉遇觉得有些压抑,他往后退了一步躲了躲,“前辈好。”
“别这么叫我,我与你不是一路的,平时见了我还是喊打喊杀好一些。”安秧细长的眼睛像是含着一块璀璨的猫眼石。
“这位是雪衣楼的楼主,我们此来有事要请楼主帮忙,所以这几日我们去雪衣楼住。”钟翮低声对陆嘉遇道。
话正说着,人群之后忽然一声巨响。一道饱含杀意的剑光正正下,可安秧连头都没回,那道剑光像是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停滞在半空中片刻,轰然炸裂。
可安秧连衣角都未动一下,身后被剑光波及的妖修炸开一团团血肉,将原本热闹的集市染得肮脏而泥泞。
对面执剑站在路中央的是个剑修,瞧着应当是陆家的外门弟子。
李岑觉得自己今日真是走了大运气,悄悄跟着内门弟子来敦煌,想着不生事,就是蹭一下任务,来杀几个妖族取些妖丹回去修炼用,毕竟作为外门弟子能得到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她今年已经三十岁,如果境界仍旧停滞不前明年就要离开陆家了。结局不过两个,要么回去成为整个家族的笑柄,要么成为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客死江湖。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想选。她当真是有运气的,吃个早饭都能碰见银环蛇。
陆嘉遇被满地血迹溅得一个刺痛,那些惨死在地上的妖修不过是一些小摊贩,修为低到刚够化形,他们未曾伤天害理,只一瞬息便落此下场。
他攥在剑上的手指骤然收紧了一寸,月华“噌”得一声出鞘半寸。只是剑柄忽然被一股寸劲压回去了,那股力量太过熟悉,陆嘉遇知道是钟翮的意思,于是并未轻举妄动。
安秧的长发微微浮动,回头看向那个野心勃勃的剑修,“剑修?怎么熟人就这么多呢?”说着安秧微微笑了。
李岑背上一阵发冷,对面那条毒蛇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都有些腿软。可开工没有回头箭,李岑咬了咬牙,“妖物敢尔?!”
安秧细长的眉尾微微挑起,眼露三白,像是看着一个死物,“傻孩子,陆汀州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呢。”
李岑心里大骇,这银环蛇怎么会跟家主有关系,猛然她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站在不远处的安秧连动都没动,他撑着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微笑着看着她,就像是看着最亲密的情人。
很快,她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她的丹田忽然炸起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可她的躯壳半步都动不了,费劲力气只能低下头。或者说,这是安秧容许她低下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丹田被无形的利刃划开,鲜血像是开了闸一般往外涌,紧接着气海被划开,皮肉分离的粘腻声听得人牙酸。然后一片血污中,露出一颗品质不佳的金丹。那颗金丹色泽暗沉,安秧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失望。
“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资质,就敢来杀我?”安秧走近了些,用脚尖拨了拨那颗李岑视若珍宝的金丹,“你的师尊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你这颗金丹根本活不到三十岁……”
李岑目眦尽裂,“不……不可能的……她……不是这么说的。”
安秧欣赏着濒死的猎物,“用你的头去做个会友的敲门砖倒是不错。”
“钟翮,”安秧回头忽然看向钟翮,“你不是有求于我么?”
“是。”钟翮毫不避讳,可陆嘉遇的心却沉了沉。
“替我杀了她。”安秧往侧走了两步,“我不想脏了我的手。”
陆嘉遇心里的冷意冻得他直哆嗦,他下意识伸手去勾住钟翮的袖子。他在心里尖叫,不行啊,师尊,你杀了他还在正道如何立足。
可他这次没能勾住钟翮,只一道人影晃过,对面跪着的人就成了一道尸体。李岑的头颅被钟翮整整齐齐的割了下来,她甚至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便直直地倒了下来。钟翮手中浮着李岑的头,轻轻向前一递人头就向安秧飘了过去。
陆嘉遇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到脚下了。安秧站在那具尸体旁边看着他,有一瞬间陆嘉遇被他看得很害怕,蛇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他的心思。带着罪孽,带着不堪——还有不可说明的同情。
安秧像是站在血河旁边,无声地笑了——这样的钟翮,你还喜欢吗?
你敢喜欢吗?
你会永远喜欢吗?
钟翮回过头看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神色,“走吧,他们来了。”
雪衣楼很漂亮,里面服侍的侍人都是貌美的妖修,陆嘉遇白日经了那么一遭心情有些不舒服,破天荒的连钟翮都没理,只跟钟翮打了招呼就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