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等我一觉醒来时,窗户外不再是台北的高楼大厦,转而变成矮房聚集的小小村落。
明明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车程,却被过年返乡车潮拉成两个小时。
以前开了十几年的休旅车,红灯停下来时还有明显的震动声,这个月老爸一领了年终奖金,立刻买了台他梦寐已久的新车,坐起来舒适平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了震动声。
没错。
我在怀念旧车的毛病。
有些小事久了会习惯成自然,突然离我们远去总会觉得心里少了什么,睡起觉来就是不安稳。
「妈妈……你有没有酸梅?我好像有点晕车。」雨晴揉着眼睛,带着浓浓的睡意。
「换新车不会晃了,你怎么还会晕车?」老爸趁短短四十几秒的红灯,拿起咖啡提神。
「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啊!你等等哦妈妈找找。」妈妈困惑地回道,随即在皮包中翻找起来。
我默默地打开黑色后背包,从小夹层中拿出未开封的无籽酸梅,撕开封条后递给雨晴:「含着,还有十几分鐘才到阿嬤家。」
「谢谢姐姐。」雨晴好像看到救命药丸似的,急急忙忙吃下一颗,随即乖乖地闭目养神。
「小羽,谢谢你。」妈妈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微微一笑。
我脸颊一热,撇开脸,将视线转移到车外,「没什么。」
大概过了快一个月吧,才渐渐化解我们母女之间的尷尬,试着找回之前的相处模式。
这温暖的微笑,好久、好久没看见了。
才刚下车,就看到阿嬤全身包得紧紧地站在门口迎接,雨晴一踏上老家土地,瞌睡虫立刻闪得远远的,兴奋地衝向前给阿嬤一个大拥抱,「阿嬤!新年快乐!」
「唉呀,我们家小晴越大越漂亮馁!」阿嬤抱着一年不见的宝贝孙女,也笑得合不拢嘴。
「阿嬤。」我礼貌性的抱抱阿嬤,轻声喊道。
阿嬤转向我这边,眼神涣散地抓抓头,「阿敏?你回来了?」
我眉头轻皱,疑惑地看向老爸,不知道阿嬤口中的阿敏是谁。
但老爸面色凝重,没有迎上我的视线,反倒是妈妈替我解释。
「妈,她是小羽啦!」妈妈有耐心的向阿嬤解释,然后在阿嬤听不到的范围下向老爸说:「她是不是比上次更严重了?」
老人痴呆症。
阿嬤还是第一次把我看成别人。
老爸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边拉着阿嬤进屋内,一边说:「阿敏不会回来了啦!」
不会回来了……这句话听在阿嬤心里有多伤,没人晓得。
但,至少旁人听起来是鼻酸的。
我想,阿敏就是cire吧。
我那位谜样的亲生母亲,似乎好几年都没有回来家乡了。掏出htc,我快速地在键盘上敲着,发了封简讯出去。
「新年快乐。」收件人──cire
即使到了新的一年,我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喊她一声:妈。
吃过年夜饭后,我啃着瓜子,盯着我不怎么感兴趣的除夕夜特别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