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决不是生下热爱着的男人的孩子,陷入平平静静家庭生活中去的时候。可是,一旦知道钟爱的男子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留下了新生命的希望时,从女人的心理来讲,弘子还真是想让这个新的生命诞生到人间的。
&ldo;我还是想把它生出来哇!&rdo;
她自语道。可正在这时,她的头脑中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她再度惊愕了。
为什么要和名城接触呢?不就是为了&ldo;移交&rdo;那可怕的梅毒菌吗?那末,不管是名城的精子,还是弘子的卵子,肯定已经受到了梅毒菌的污染。
弘子又翻阅起医书:
&ldo;先天性梅毒‐‐指胎儿在子宫内惑染梅毒。通常是通过胎盘吸收了母体中的梅毒菌而感染的。在子官内受到感染的胎儿,多于妊娠五至七个月时流、早产或死产,即便是按正常时间出生,婴儿在出生时或出生两个月后皮肤、粘膜、内脏等部位也会出现梅毒症状……&rdo;
弘子再也读不下去了。
即使自己现在通过注射青霉索已经快痊愈了,但当时的受精却是在梅毒菌最为活跃的病期第二期时进行的,他们的爱情结晶肯定已受到了梅毒菌的侵蚀。弘子象个化石一样的呆立在那里,连她马上要陪黑木外出的事情也忘记了。
&ldo;没错。已经两个月了。&rdo;
医生慎重地做完内部诊视。清楚无误地向弘子报告了这一结果。
弘子一面迅速地穿好衣服。一面踌躇地向医生诉说了希望人工流产的愿望。
这里是世田谷区僻静小巷里的一家妇产科院医,医院的招牌小得可怜,不注意的话根本就看不见,招牌上的几个小黑字‐‐&ldo;优生保护法指定医生&rdo;更是需要花费相当大的力量才能辨认出来。医院内部的设备自然也不精良。
这家医院是弘子自己寻找、选定的。她只想找个谁也不会注意到的小医院,取出畸型的胎儿,哪怕自已静静地死在手术台上也不要紧。
手术室与候诊室之间只隔了一道屏风,弘子刚才在简陋的候诊室里脱下内裤,爬上内诊台时,全身已经止不住咯吱咯吱地颤动起来,现在还得硬着头皮在这里再一次忍受死一般的痛苦和屈辱。
&ldo;人流吗?那就请在这张表上写下你和你的配偶一致同意的文字再盖上各自的图章,图章一定要两个哟!不过如果觉得有麻烦之处,不用真实姓名也没关系。&rdo;
医生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对这种事情,他大概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这对弘子来说,正是求之不好的事情。
&ldo;从医生的立场来说。当然不应鼓励人们做这种手术。但由于采用的医学措施十分周到,所以请您放心,一两次人流手术对于母亲的身体,几乎不会发生影响。&rdo;
医生好象在安慰弘子。
手术定在第二天上午10时开始,弘子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图章,捏造配偶者的姓名填了表。
医生郑重其事地接过表后,就将弘子带进手术室。
为了消除患者的羞耻心情,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挡起了布缦,身体在手术台上只露出一部分,脚也被用消毒布裹好了。
医生一边给弘子注射麻药一面说:&ldo;你望着天花板静静地数数,一,二……&rdo;
&ldo;念出声来!对,一会就会睡着的。&rdo;
弘子看着天花板上的泥灰,开始慢慢地念数。念完了十个数再从头开始。当她第二遍念到&ldo;3&rdo;时,她的意识就似乎已被卷进无底的深渊中去了。
弘子做了一个梦。
好象是在哪座高山的山顶,到处是黑色的岩石和白色细沙的一块高地,秋天的阳光格外明亮,松枝迎风鸣响。
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山的山顶,只觉得它相当的高。山上的残雪几乎都已融化,山石上刻着风化的痕迹,就象恐龙的骨骼一样。
弘子伫立山顶,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小壶的盖子,壶里装的是发出浅青色光泽的骨头。她把骨头远远地撒向山顶的各处。大片的骨头落在脚下不远的地方,小片骨头飞向高地的各个角落,更小的骨粉随风飘去,消失在苍茫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