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崽在门口孤独地蹲了大半个晚上,最后怏怏离开,钻去马厩里凑合了一夜。这天坑院落里的温泉是相当实用了。迟鹤亭抱着昏昏欲睡的顾渺回到木屋,给他裹上毯子,把油灯捻亮了些,小心地将他肩上的毯子扒拉下去一些,露出背后漂亮的奇异字符。裴家独创的文字表述简洁,含义丰富,当初破译时还费了他不少气力。迟鹤亭铺开皮纸,只粗粗瞄了两眼,提笔便是行云流水地一气呵成。这些字符仿佛早已印刻在脑子里,稍加提点便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挤挤挨挨地落在纸上。唯有写到最后一行时,他稍稍停顿了些许。这是方鸿轩私藏下来的最后一条线索。迟鹤亭沉默片刻,没有立刻去解读,搁下笔准备先去睡个觉。冷不丁的,旁边本该熟睡的人裹着毯子蹭蹭蹭挪了过来,睡眼惺忪地从他怀里爬起来,探头探脑道:“阿迟,我也要看……嘶。”迟鹤亭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扶住换了个姿势,温温柔柔地把人圈进臂弯里,腾出一只手去揉他的腰:“怎么不睡?”不碰还好,被这么一揉,顾美人差点哭出来。他本来就困得要命,靠一点好奇硬撑着睁开眼,浑身上下都跟被碾过似的酸疼,碰都碰不得,偏偏某人还来招惹。顾渺想也不想,张嘴就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迟某人今晚吃到了大甜头,自然也不介意被多啃几口,甚至还有几分纵容,只哭笑不得道:“三水,三水,你下嘴轻点儿,再重要出血了。”顾渺不情不愿地松了嘴,趴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了半天,道:“饿。”“想吃什么?”“中午的燕麦粥还有吗?”迟鹤亭把他抱回到床上,去厨房热了碗粥,顺手蒸了两块豌豆黄当点心,一起端了过来。顾渺吃饱喝足,又抱怨了一小会儿某人毫无节制害得他腰酸背痛睡不着觉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翌日。不知为何醒得很早而且精神抖擞的顾渺把迟某人从床上挖起来,拎着那张宝图皮纸,认真问道:“你看得懂吗?”“差不多能看明白,吃过早饭跟你细说。”迟鹤亭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我再睡会儿。你很闲的话,叉点草,去把马喂了。”顾渺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说……你去喂马。”“……”顾美人干脆利索地把被子给他掀了,理直气壮道,“我腰疼,你让我干这个?!”“嘶——好冷!三水,别闹了,快还我!”迟某人眼睛都没睁开,爬起来就去追满屋乱跑的被子,最后把他连人带被一块儿扛回床上,用胳膊圈住了道,“你掀我被子的时候可不像是腰疼。”顾美人被八爪鱼似的抱着,眉头皱得愈发紧锁:“可是真的疼。”“我给你揉揉?”“不,不……不要!唔……”顾渺下意识地躲了躲,却发现这揉捏比起昨日来舒服不少。手掌不轻不重地在后腰穴道上按着,微微发热,还有些酥麻酥痒,浑身的那点酸劲都开始消了下去,十分熨帖。两下捏过之后,他便窝在迟鹤亭怀里不肯动了。迟鹤亭认认真真替他按摩了许久,见他似乎要睡过去,便放缓了劲道,想跟着再补个回笼觉。忽然听他迷迷糊糊唤道:“阿迟。”“嗯?”“今晚还要。”迟鹤亭:“?”迟鹤亭:“没有了。”顾渺倏地睁开眼,道:“为什么?你不行?”“三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迟鹤亭低头,往他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你在情事上太容易受伤。昨夜属实不易,先养个几日再说。”“可昨夜你也没有很轻。”“那已是留了十二分的情了。”迟鹤亭忍不住捏了把他的脸,好笑道,“不然还能让你一大早来祸祸人?”顾渺不吭声了。仔细回想了一番当时的情景,自己好像只要稍微哼哼两句疼,那力道便会缓下来。他不得不承认,阿迟说得好像也许可能大概真的没错。“……那我饿了。”顾美人皱着鼻子,推了推他,“想吃你包的小馄饨。”“三水——再睡会儿——”最终迟某人还是没有睡到这个懒觉。热气腾腾的金黄汤底上浮着满满的薄皮馄饨,薄得能透出里头微白的馅料,出锅后又撒了几粒翠绿葱花作点缀,端上桌来,光瞧着便令人食指大动。迟鹤亭倒不是很饿,一门心思想着昨夜临摹下来的那张皮纸,只潦草吃了两口,开始认真研究皮纸上的字符。最后一行的意思并不难懂,有两个词比较陌生,估摸着是摧魂水煞真正的名字和另一样神秘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