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夜外加第二天的整个白天,当太阳再次落山时乌云才全数散去,让漫天璀璨夺目的星辰展露光辉,也让如获新生般的皎洁的月光泼洒在夜晚的圣卡尔流学院,让这座贵族学府中的一草一木都显得那么浪漫多姿,随着微风浮动闪耀着月亮那银色的光辉。
校内的小径上伫立着几支古铜色的煤油路灯,温暖的火光抚慰着夜晚祥和的寒意,沿着蜿蜒的小路经过天文塔楼和松树林,一直向北走上一阵子就能在整所圣卡尔流学院的最北端找到一座两层高的旧仓库。
仓库由砖木混搭的结构构成,整体呈长方形,大小与高度和农场的谷仓差不多,有着拱形的棚顶和一扇巨大到可以容纳大象进入的木质门扉。很少有人来到过这地方,更没见过有人打扫过这里,坚固的砖墙上已经完全被苔藓覆盖,它就像是个被遗忘的老人孤独的坐落在学院的角落等待着时间的腐蚀,
巡逻的维恩先生提着他的油灯走到仓库的大门前,干瘦的体型甚至撑不起一件安保人员的制服,他的身体在灯光的映射下投出了一道瘦长且干瘪的影子。
借助着灯光,可以看见仓库的门被一道牢固的铁锁死死锁住,只见维恩先生提着灯在锁上晃了几圈,仔细观察了几眼后便挑起唇上的两撇胡须轻哼了一声,将油灯放于地面后又拿出工作的手册打了个勾。
“一切正确,就和过去的每天都一样,唉,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这份差事涨薪水的。”维恩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着又叹了口气,四周只有风声与虫鸣回应,让巡逻员本就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更加孤寂。
维恩将手册小心收起,接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瓶精装的私酿酒,傻笑了几声一口亲在了瓶子上:“就来那么一口,又能出什么岔子呢?”兴奋的舔了舔嘴唇后维恩先生紧忙拧开瓶盖,贪婪的对着瓶嘴饮下一大口。
还没等这口酒咽下肚,周围的草丛中突然传出了一阵不同于祥和夜色的异响,惊得维恩险些将喉咙里的酒全喷出来,他急忙拧上瓶盖将酒藏好,然后提起油灯照亮异响传来的方向。“谁在那!滚出来!”他大声吼着,见那边没了动静,便主动缓慢的抬步走了过去。
“是学生的话就乖乖出来,别逼我大晚上去找你们的主任!”
而当他完全的靠近路边的草丛时,灯光照亮草地完全没有人停留过的痕迹,正当维恩以为只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一只漆黑的乌鸦突然从草堆里呼啸飞出,伴随着渗人的嘶哑声扑向维恩的脸。“妈的!”在慌张的弯腰躲过后只见那乌鸦扇着翅膀飞向夜空并用它难听的叫声破坏了整个夜曲的旋律。
“又是他妈的乌鸦!我恨死乌鸦了!卡尔流这几天哪来的那么多乌鸦!”维恩骂骂咧咧的整理了下身上的制服,接着提着油灯转身回到了小路走向了其它地方。
待巡逻员维恩走远,仓库旁一棵大树后的阴影中浮现出了少年的轮廓,切萨雷走到月光下,敏锐的双眼扫视着周围,确定没有其它人后快速的闪身到仓库的大门,身手敏捷的切萨雷宛如黑夜中的一道鬼影,目光在那道铁锁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脑中快速的计算着能够撬开这里的办法以及所需的时间。
但很快切萨雷还是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接着几步来到了仓库的侧面,很快便发现了一扇早已被撬开的窗户,窗沿的下方还好巧不巧堆放着捆好的木材正好可以用来垫脚,显然有人在切萨雷之前就进去过了。
这都没人发现吗?切萨雷心里不解,圣卡尔流学院的安保不是一般的粗心大意,学生们缴纳的高额学费到底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但说到底这并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切萨雷身手矫健的几下跃上窗沿,翻身进了仓库内部并平稳落地,切萨雷也同时将自己完全置身于了黑暗之中,周遭的环境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让人甚至在第一时间难以分清自己是否睁开了眼睛。
然而在这样完全未知的环境里切萨雷并未感到紧张,转而紧闭双眼试着感受身体中魔力的流动,随后他用脚尖轻轻敲了两下地面,嘴里小声的释放了一句咒语。
周围坚硬的地表以他的脚尖为中心泛起了一缕涟漪,随后点点如萤火虫般的光点在仓库的地面泛起淡绿色的荧光,很快整个仓库都被微弱的光芒照亮,起码足以让人勉强看清周围。
仓库的内部很大,在堆积着大量的杂物为前提的情况下仍有着富足的空间,大部分都是淘汰或是损坏的座椅以及教学器材,甚至还有体型庞大的天文望远镜,这些物件绝大多数都被白布盖着,而白布的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切萨雷警惕的观察着周围并慢慢走动起来,他试图寻找着安雅的身影,但目光所及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紧接着,一个奇怪的桌台吸引了切萨雷的注意,不同与其它的杂物,那桌面不仅没有盖着白布且明显前不久刚刚被人打扫过,上面还放置着什么金属材质的东西,切萨雷逐步靠近后惊讶的发现那正是拍卖会上见过的机械心脏。
“安雅?”切萨雷试探性的向四周询问着。“你在这里吗?”
再三的确认没有得到回应后切萨雷耸了耸肩膀,搞不懂那个疯丫头究竟在弄些什么名堂。
切萨雷小心的接近并将机械心脏双手拿起,这个装置的重量很轻,像是空心的,样子和上次在拍卖会看到没什么两样,整体由铁皮和铁丝构成了人类心脏的模样,制作工艺粗中有细,其中透露的诡异感像是某只真实存在的钢铁生物被人掏了心一样,让人感到莫名的生理排斥。
近距离的观察让本坚信这是某种动力核心的切萨雷不禁有些动摇,因为这个装置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颗机械心脏,离远了看和人类的心脏外形几乎一模一样,近距离看才发现整个装置是金属构造,难以想象匈雅提家到底在用什么样的能源驱动这个装置,看起来里面应该是有一个不小的魔法阵。
心脏的下面还压着一张教宗国的地图,但在确认了那只是一张普通的地图后切萨雷便将注意再次放回了机械心脏上。这个装置的背面被人用刀刻着一段话,由于时间久远上面的比划已经很难被辨识了,当时拍卖会上主持人一定是为了卖出好价钱才故意不提这些划痕。
切萨雷蹲下身子借着地面上的荧光仔细辨认,发现那些是洛尼西亚第一帝国时期的文字,难以想象这个装置竟然有如此久远的历史。
而就在切萨雷全神贯注的时候,那位名叫安雅的女孩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突然站在了切萨雷的身边,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现什么了嘛?”有些发闷的女孩声音在切萨雷的耳边响起,只是并未打断切萨雷的思路。切萨雷当然知道安雅就站在他的身边,但他此时更想知道这些文字的含义。
“鸦群传来噩耗,大地……”切萨雷努力的想要辨识那已经模糊不清的划痕,但最终还是无奈的叹气。“滋生…什么?后面的字已经被磨平了,认不出来了。”
当切萨雷有些愁闷的站起身,然而当他的目光看向安雅时瞬间被吓了一跳,即刻远离了半步,困惑与不解顿时涌上心头,用难以理解对方行为的语气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发闷的声音再次传出。
安雅此时已经换掉了舞会的服饰,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如同男孩打扮的长袖衬衣,紧贴皮肤的衣物将女孩的身材毫不吝啬的托显了出来,而圣卡尔流学院的校服外套被她系在在腰间,如此的穿搭方式在贵族的圈子内已经不能用不雅来形容,令人不禁怀疑劳瑞恩伯爵对此知不知情。
不过这并非是让切萨雷受到惊吓的原因,主要原因在于安雅的脖子上竟然突兀的顶着一个木桶,她的整个脑袋被一个缺了底部的小酒桶正正好好的卡在了里面,而安雅则像是对自己滑稽的形象完全不自知一样从容的掐着腰站在切萨雷的面前。
“你的头!你为什么戴着那东西?”对安雅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恼火的切萨雷不禁问道。
“哦!你是说这个啊。”安雅伸出手指敲了敲脑袋上的木桶。“这个需要从三个小时前说起,我们可以另找一个下午茶的时间来讨论这件事,总而言之,我把自己卡主了。”说着,安雅还需要用双手扶住木桶来为自己的头保持平衡。“可以帮帮我吗,或者你也可以给我点时间,我应该很快就可以搞定这个。”
看着眼前扮演无头骑士的安雅,切萨雷渐渐眉头紧皱,他不怀疑安雅有能力自己解决这个可笑的状况,不然他就要怀疑这个疯丫头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了,切萨雷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接着便无语的将机械心脏放回台面,转而开始四处翻找可能会有用的工具。
辛亏这里是仓库,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一根断掉的金属棒,大小和断口正好可以作为撬棍使用。切萨雷掸去上面的灰尘,对着那个头卡木桶的女孩说道:“请找面墙靠好。”
“当然可以。”安雅轻快的答应着,然后原地转了个圈。“这里面有点黑,所以,哪边是墙?”
“或许这里四面都有墙?”切萨雷颇为无奈的捂住额头,最后还是自己走到了安雅的身边,慢慢牵起她的手,将这个奇怪的女孩带到了墙边并扶稳着她的双肩让她背靠在了墙面。
“你不要乱动,如果弄疼你了就及时说出来。”切萨雷严肃的叮嘱着。
“遵命,我的王子殿下。”头还在木桶里的安雅笑嘻嘻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