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岐玉手拿竹简头也未抬,只嗯了一声。
院门口,褚时英正指挥着卖布掌柜的,将属于自己家的账本,摞在树下。
三三见状赶忙过来帮忙,看着又一堆的账本,她惊呼,“这么的多的账本,钰何时才能查完,院子都快装不下了,伯英你要不跟他们说,过几日再送账本吧。”
褚时英还未说话,卖布的掌柜的先激动了,赶忙道:“钰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这些账本,那几天就能看完,看完就不用堆积了!”
笑话,当日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查完一年的账了,五年的账再麻烦,还能用上他半天了。
他拱手道:“伯英,可千万别让我们把账拿回去,这要是逾期了,鹿符在上,我们可不想被逐出褚商。”
褚时英收下他的投诚,说道:“你放心便是,去搬账本。”
前脚卖布掌柜的将账本全堆在树下,后脚就有掌柜的收到信,过来拿自己家已经被查完的账。
从他们放下账,再拿走,短短三日的功夫,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查账速度,而这还是因为需要查账的铺子太多,所以又耗费了一些时间的缘故。
卖布的掌柜的帮忙拉了一车账本走,两人坐一辆牛车。
“好哇,嘴上骂骂咧咧说自己绝不送账本,我看你速度挺快,十五日期限未到,你账都被查完了。”
“哎呦,你也不慢啊。”
两个掌柜的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商队已经归来,伯英又在这个时候查账,有掌柜的已经不打算听从伯英的话,将账本交出来了,你怎么想的?”
卖布的掌柜吐槽,“豪才领着商队出去过几次,当年咱们跟着主公开商路的时候,他还是个奶娃娃呢,现在有褚哲撑腰,走着咱们开辟出来的商路,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反正不管他们如何斗,我只听鹿符的。”
鹿符约莫有成年男子半个手掌那么大,拿在褚时英手中,她的小手堪堪能握住。
这是今日有掌柜的想看一眼鹿符,褚时英特意拿出来的。
她将鹿符塞回袖中,一转身,映入眼帘的就是堆得满满登登的账本,朴素的小院现在变得异常拥挤。
三三忙碌地跑来跑去,因为秦岐玉在查账的缘故,所以家里的活计全落她一人头上了,把她忙得不可开交。
只见她飞奔到秦岐玉查账的窗口,询问道:“钰,给老牛喂多少草料?”
秦岐玉翻竹简的动作未停,闻言回了一句,又垂眸继续算数,在一旁记下了些什么,几次下来都是如此,可见三三的询问,并没有打断他的计算。
此时日头西移,澄净幽蓝的天空被染上红晖,好似酱稠又黏腻的光掉落在秦岐玉手上,修长的手指自光中起落,不沾分毫。
褚时英看着这一幕,焦躁的心平静下来,突地觉得,前途好像也没那么黑暗。
许是被注视久了,秦岐玉似有所感抬起眸,对上褚时英若有所思的目光,微微垂了下眼睑避过,方才开口:“伯英,有何吩咐?”
褚时英挑起唇角,“没什么,别算了,我晚间想吃你做的炙羔羊了。”
秦岐玉隔着众多账本与褚时英对视,默默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方说道:“炙羔羊易上火,伯英要不再点个别的?”
本来也是随口一说,褚时英就道:“那你晚间看着做吧。”
三三从后探头,在心里为秦岐玉流下同情泪,啧啧啧,白日要帮伯英看账本,这么忙还要做饭,可怜,可怜啊。
眼见着秦岐玉眼下的青乌愈发浓重,就连褚卜都看不下去了,对褚时英道:“曾大父出钱,你去郸阳城请几个账房来,同苏钰一起查账,这满院的账本,只靠苏钰一人,得查到何时?”
褚时英直接用褚商账本不能让外人看为由拒绝了,好笑的看着秦岐玉眼底的光,“啪”得灭了,险些没忍住笑出来。
他这就不行了?
她这是给他机会提前锻炼,让他回秦国查账的时候,游刃有余。
“好啦,开玩笑的,”褚时英笑吟吟道,“孙女是在等十五日之期,这期间不好去郸阳城露面,会让掌柜的觉得我威逼他们交账本。”
“孙女想看看谁敢不交账,如今期限已到,孙女这就去请人帮着查账。”
外出商队归来,去面见了褚哲禀告,却没来见她,可见得了褚哲的令,不将她放在眼中。
估计这段日子,褚哲也是气愤得紧,却拿她没办法,她住在祖父这,祖父虽不通俗物,却是打算将二叔产业全交给她打理的,她说查账,祖父绝不会阻拦。
再加上前有两个公子当众求娶一事,褚哲不好明着和她抢夺对商铺的管理权,自然只能暗着来,不让商铺交账本。
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想看她的做法,这第一仗她绝不会败。
那些不交账的,既然不听话,那也别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