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的抱着我,星星点点的吻,又急又密的落在脸上,吻过额头,吻过眉眼,最后停在我的唇上。
久久的,久久的,不愿离开。
我用力回拥着他,眼中的泪如决堤般涌下。心中又闷又痛,说不出,道不明是怎样一种酸涩滋味。
当日夜里,我的病突然反复变得愈加沉重。太医院所有太医,还有司徒腾空悉数守到我的宫中,轮番为我诊脉。经过一番会诊,最后的结论依然是病情沉重,无力回天。
齐勉听后勃然大怒,发疯般将满屋子的人都哄赶了出去。只是独自守着我,像是怕失去般,紧紧的将我抱在怀里。
他伏在我耳边,一声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虚睁着眼睛,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远,慢慢的只剩下支离破碎含糊不清的音节。最后便是连那点声音都消失不见,整个人瞬间坠入冰冷漆黑的黑暗当中,便沉底变得无知无觉。
齐勉是如何的震怒慌乱,司徒腾空是如何的伤心绝望,萧萧是如何的泣不成声。这些我都不知道。
等我重新有了知觉,慢慢变得清醒,已是七天之后。七天之后,我昏昏沉沉的醒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齐勉异常消瘦憔悴长满胡茬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没有认出守在我身边的是何人?
直到他又是哭又是笑,一遍,一遍,用那嘶哑不堪的声音唤着我名字时,我才认出眼前颓废萧索的人竟是齐王。
不过短短七日,他便像是陪着我死过一次了一般。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怜惜的在我的脸颊上落下无数个吻。吻着,吻着,嘴唇渐渐轻颤,终是控制不住。痛哭出声,紧紧的抱着我,不停的说着,“不准再吓我,永远不准再这样吓我,永远不准……”
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我想说话。可是张了张嘴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便只能由着他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感情,将他这几日以后的恐慌,不舍。痛心,一并发泄出来。
事后我才知道,那日深夜。吴伦与冷逐月连夜进宫送上了遍寻已久的最后一味药,雪心莲。因为有了这最后一味药,司徒腾空才能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制出解药,救了我一命。
服下药后。我便一直昏睡。
因为蛊人血毒原本便少见,更没有人成功化解过。所以谁也不知道吃下这药,我是否真的能够醒过来,病情是否真的会好转。
即便喂我吃下了解药,齐勉仍然放心不下,竟是停了早朝。在我身边不眠不休的守了七天。为此,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进言,宫中妃嫔也跪于和硕宫外。请求齐勉上朝。
可是不管众人说什么,做什么,齐勉只丢出一句话,朝政暂由景瑞王打理。便命人封了和硕宫宫门,不准任何人再入。
“大王对娘娘是真好。”花锦守在我的身边感慨道。
我舒服依靠在软枕上。喝着萧萧一勺一勺送来的稀粥,用绢帕遮住口鼻。轻咳一声,挥了挥手,不想再喝。萧萧忙将手中的碗放下,让守在一旁的宫女端了下去。
外面隐隐有争吵的声音传来。对此萧萧像是并未听到般,不去理会。花锦脸色则微微沉了沉,寻了个看药的由头走了出去。
花锦在我身边多时,又得齐王信任,看药这种事小事又何需她亲自前去。不知在我病重这段时间,这宫中又发生了什么,又有了怎样的风波?
屏退了屋内其他人,只留下萧萧一人。
我虚弱的问道,“外面是谁?”
萧萧抿了抿嘴唇,看着我的脸色。见我眼神坚定,不容她有任何隐瞒,终是为难道,“是大王子。”
我微微诧异,“是齐启?怎么不让他进来。”
萧萧不悦道,“大王子若只是来看望公主,奴婢们自然不会拦他。可是他来,却不是单单看望公主这么简单。”
“你们有事瞒我?”
萧萧咬了咬嘴唇,脸色更加难看,“公主不知,前几日王后突然落水淹死了。有人在湖边捡到了一个香囊。据说是湘贵妃的,如今湘贵妃被关在冷宫。事情虽然没有定论,不过多半是要被幽禁的。
大王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看望公主。不用想都知道,是为湘贵妃来的。
公主,您是个心善的,总是念着以往与湘贵妃的那点情分。可是自从您病重,湘贵妃可曾来看望过。自从公主帮过秋美人之后,她便开始和公主生分,却不想想若不是公主暗中帮衬。她又怎么能那么轻易的独揽宫中大权。
成了王宫的掌权人……”
我惊诧不已,万万没有想到,短短几日,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惊诧过后,不禁沉吟。自我病重,汤若水又被害失明,湘贵妃早已成了王宫的真正掌权人。
她名虽不是王后,却早已有了王后之权。以她的聪慧自然知道,就算没有了汤若水,她也绝不会坐上王后之位。有汤若水在前面顶着,对她而言终是利大于害的,她真的没有必要做出这种不明智的傻事。
一边为别人清路,一边让自己身陷危机,不但累了家人,又毁了她这么久以来的苦心经营。
汤若水绝对不是她杀的,那么便是被人陷害。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了齐勉?
可是洛云裳还是被打入了冷宫。是无奈为之,还是缓兵之计,或是将计就计……
想到将计就计这四个字,我心中一惊,竟是已经认准了此事与齐勉脱不了干系。
只是不知道,他如此做,是想借洛云裳之名除去汤若水,还是借汤若水之死,除去洛云裳?
那个原本在宫中独善其身,活得悠然自在的人。那个曾得到齐勉信任,活得明白通透的人。
一旦被卷入权利漩涡,终是抵不过世俗的引诱,一步一步步上李思卿的后尘,被权势蒙蔽了双眼。与我早已是渐行渐远,再没有了以前那种不染凡尘,温和谦逊,儒雅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