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帐一片死寂,除了依靠着软榻高高在上的齐恒。也便只有跪在地上,满腹委屈,默然落泪的我。
直到最后,胡虎终是为了我,硬生生回了一句,“一个未落!”
可是睿智如他,又岂会看不出其中的蛛丝端倪。他静默着,疲惫的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单单只留下了我一人。
他就那么虚弱的依靠在软榻上,时不时的轻咳几声,沉默了一阵,声音虚弱的痛心道:“是你吗?”
我泪眼朦胧,恭谨的跪在地上,满腹的委屈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从何开口。袁展已死,已是死无对证。仅仅听我片面之词,齐恒他又能信上几分。
在这里,除了他的随从,便是被关押的囚犯。而那些囚犯又是终日被关在囚车中的。唯独只有我拥有自由往来的权利。
单单凭这几日的相处,凭他对我那么一丝还未及深厚的喜欢,他会不在意表面的一切,选择相信我吗?他的心又愿意选择相信我吗?
我心中凄然,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坚定执拗的回道:“不是!”
他未再问,大帐中只剩一片死寂。
默然一阵,我终是觉得委屈的心中憋闷。也顾不得他会对我的话信上几分。跪在地上,流着泪,细细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不语,静了许久,直跪得我双腿酸麻。他才轻咳了几声,自言自语般悠悠道:“这些年,你是如何在王宫中度日的?”
我静静的听着,无言以对。凝香是如何在王宫中度日的,我不知道。回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中,宫廷剧里勾心斗角的算计,处处提防,处处陷阱的争斗。如今深陷权谋之中,心中更加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后怕。我终不是一个从小在王宫中长大的公主,没有受过这些方面的教育洗礼,更没有应对这些,提防这些的经验。
我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他悠悠的叹息声,却透着那么深的哀伤忧郁。
“过来!”他声音温和的唤我。
我起身走到他的榻前,才看清他的脸色是那么的憔悴虚弱,好像一阵风便会轻易的将他带走。
他伸手拿出那把常常在手中把玩的匕首,递到了我的眼前。示意让我收下,我顺从的接过。他便闭上眼睛,微微挥了挥手,准我退下。
看着他紧闭双目,皱紧的眉头,我的心被堵得满满的,没了一丝空隙。他虽未出一言责备,也未深究惩治,可是我却那么清楚的知道,对于我的话,他并非尽信。我与他之间终是有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走出了大帐,抬头望着远处昏暗的天际。不禁觉得我的人生正如那徐徐西落的夕阳般暗淡。想要挨过这漫漫的黑夜,重新迎来光明,我唯有狠下心来关闭了自己的心门,忘了自己的喜厌,忽略自己的感受。学会戴着面具,算尽机关,用尽心思,如履薄冰般做人。
夕阳西沉,我仰面朝天,久久的屹立在寒风中,直至夜色降临,望着无边无际的黑夜,勾起一抹淡淡的苦涩的浅笑。
齐恒虽未对我如何。可是终是迁怒了他人。待我从一名的兵士的口中得知胡虎受罚的消息。急匆匆赶到哪里时,胡虎已被粗大的绳索牢牢的吊在木桩上,一下又一下抽打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而他只是咬紧牙关微微发出强忍的闷哼。除了巡逻的几名兵士,所有的兵士都被命令在此观看。
我失魂的站在远处,只觉得那每一下沉重的鞭笞,都似重重的落在了我的心上。将我整个心抽打的血迹斑斑,支离破碎。
这都是我的错!是这几日来暂且舒服的生活,是这几日来齐恒默默无语的包容,竟让我渐渐的忘了我此时真正的身份。
元国公主凝香!一个亡了国的公主,又哪有什么权利去渴望什么自由,平等?又哪有资格去要求什么,奢望什么?
我的心一遍一遍的呐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可是我的身体却只能僵硬的停留在哪里。眼睁睁的,看着胡虎为我受过,被一下又一下的鞭挞抽打的皮开肉绽,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是一百皮鞭,还是两百皮鞭?我已无心去数,直到惩罚结束。他被慢慢的放了下来,由两名亲信搀扶着,向着他的大帐徐徐的移去。
我绕过窃窃私语散去的兵士,远远的跟在他们的后面。眼中蓄积的泪水越来越多,默默的流淌着。
搀扶胡虎的小兵士不经意间发现了我,不知附在胡虎的耳边说了什么。他们故意穿过两个帐篷中间一条比较昏暗的小道。
我默默的跟了过去,胡虎已经支开那两名兵士,命他们在远处等着。他依靠在一根木桩上,看我的眼神复杂难懂,却没有一丝怨恨。
待我走近,他凝视着我,狐疑道:“可是你?”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解释什么,也无法解释什么。本以为我的无言以对,会惹得他疾言厉色破口大骂。却不想,他忍着痛,咧嘴一笑,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王爷已是开恩!”
他招手命那两名兵士扶他回去,我呆若木鸡的呆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
经过这件事之后,那些被关押的袁氏王亲的日子愈发难熬。每天都有人经受不起*和精神上残酷的双重折磨,含恨凄凉死去。尸体由专人抬出驻地,不知如何处置。
我的生活虽然如常,平时用度照旧,可是已不能再自由走动,更不能再靠近萧萧他们。只有偶尔远远的站着,远远的望着,听着那隐隐约约令人心悸的凄厉哀号。
恍恍惚惚度了几日,每天都会去寻军医打探齐恒的病情,听他愈发渐好心中宽慰不少。但还是每日都闷闷的,夜不能寝,食如嚼蜡,整个人不禁又清瘦了很多。
又是入夜时分,我懒散的躲在大帐里独自发呆。一名兵士站在帐外传话。听到齐恒今夜突然要见我,我忐忑不安的重新洗漱装扮一番。临行时,略微踌躇,故意浸湿了一块手帕紧紧的握在手中。默默的随那兵士走到齐恒的大帐之外,见那兵士通报并未留意我,又忙将手帕悄悄丢掉。偷偷的搓了搓手,默默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