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智铁家在村西头,是两间小平房。进门的一间有一张粗陋的方桌和几条长凳,还有灶台,大概是作为堂屋和厨房的。傅翠花走进另一间,里面是一张用长凳搭成的床,床前是一只装衣服的方柜。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傅翠花看了屋里果然不像有女人的家。
我还有个弟弟。
你和弟弟怎么都不娶老婆?
你看到了,我这么穷,娶得起老婆吗?参加八大队前我是做手艺的,只够糊口,哪养得起老婆孩子?
娶不起老婆?一个大英雄,居然说这种丧气话。
事实是这样嘛。
“我才几天没来,你们两个大男人就把家弄成这样。”这时,堂屋里响起女人的声音。
傅翠花走出一看,见一个端庄的年轻妇女正在收拾屋子。她满脸疑惑地问申智铁:她是谁?
她是我姐。
你不是说你只有一个弟弟吗?
哦,她是我叔叔的女儿。
那年轻妇女也惊奇里屋会走出一个漂亮女人:智铁,来客人了?
姐,她是来慰问八大队的。
喔,你们谈。智铁姐姐拿了几件他们兄弟换下的衣服就走了。
你姐常来帮你们料理家务吗?
是啊,我姐很照顾我们兄弟俩的。说是姐姐,只比我大几个月,我们同年生的,但她像是我们的母亲。我父母去世早,我十四岁那年开始出门学武艺,接着走江湖做手艺,长年不着家,那时我弟弟还小,都是我姐照料他的。
你姐人真好!
唉,好人没好命,我姐命太苦。她十六岁那年嫁到上溪,姐夫家家道还殷实,但嫁过去才一年我姐夫就生痨病死了。我姐夫家里说我姐克夫,就把她赶回娘家了。
那她这些年没再嫁?
怎么嫁?都认为她克夫,没人敢娶她,人太差的,我姐又看不上。
真是命苦!比我还命苦。
你也命苦?你不是开酥饼店的吗?
开酥饼店就不命苦了吗?
于是,傅翠花跟申智铁谈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她跟申智铁一样,父母早亡,十三岁丧母,十六岁丧父。她家原来开酥饼店的,她从小从父亲那里学了做酥饼的手艺,她父亲去世后她就接着开酥饼店。她爷爷nainai早不在世了,父母去世后,外公外婆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外公外婆是阳嘉崇山村人,去年鬼子在崇山村搞细菌战试验,她外公外婆被感染后,被鬼子拉到林山寺里活活地解剖了。
说到这里,傅翠花伤心地嚎啕大哭。申智铁忙取过一块土布做的面巾给她擦泪。原来他们各坐一条长凳,申智铁递了面巾就跟她坐同一条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