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某一天,苗禾家又有了新访客。
杨大郎开门迎来的竟是笑呵呵的李明,身边还有个皱纹老深的老头。
李明个性本就直来直去,打了招呼后就说,“禾哥儿啊,前次不跟你说过,你这屋子是我得意之作!有机会或许带人来看的,这不,这位朱师傅就想瞧瞧了,嘿嘿,能借看一下不?我们就看这堂屋以及澡房排水,其他不看的。”
苗禾这会儿肚子大了,都坐躺椅上比较舒服,闻言便笑,“还真带人来了啊。李师傅生意真是不错。没问题,等等让大郎带你们走走看看。”
未料李明竟接道,“那是!不过也巧,最近我们队都在附近了!隔壁山头说是被个贵人家买下,还要建个避暑的小楼了。等完工后,肯定过来吃上一顿的!那时,就能帮你们把围墙修一修!”
苗禾诧异,“避暑小楼,这么豪华?那这位朱师傅是……”他记起方才李明也叫的人师傅。
两人寒暄时这位老伯已经把堂屋各处东摸摸西敲敲看了一遍,见话题说到他,拱拱手,“老夫来自苏城的朱家班,叨扰了。”没等苗禾想出苏城是哪了,直接问起各种问题。
比如说这脚下垫高的木板下,可以烧炭供暖的对吧?又比如两层窗的设计,白天照明是如何状况了?这些一旁的李明都抢着说了,还解释一堆苗禾听不太懂的话。
眨眨眼,看向一旁同样沈默的杨大郎,苗禾不确定地说,“呃,至少给人杯茶?”
杨大郎照办去了。之后两位师傅囫囵喝过几口,又跑到澡房观摩一通。然后来匆匆去匆匆,李明稀奇地连东西都不吃,就又与朱师傅走了。苗禾也没深究,只知道未来他们或许会有个邻居,是外地来的。
隔天,是杨大郎去茶楼工作的日子。黄昏时人回来,带回两个好消息。
第一,便是先前苗禾种的“自然成长花生”,顺利通过金掌柜的验收,甚至渠老那头的花生油榨油测试,也得出了比以往多上一倍多的出油率!这样喜人的结果,让渠老决定高价买下苗禾这批花生做种。
杨大郎不用回家问自己就应了。他知道要让村里人种花生,按季节也是明年的事。而以小哥儿的大方性子,怕是会给出由息壤直接种的好种,让第一批试种的人家能有个较好的结果。
不过小哥儿听完这些时,竟有些心不在焉。
当说到卖上好几两银的时候,也就胡乱应了几声?
杨大郎才要皱眉,就见苗禾笑眯眯拿出一套秋衣。是整身漂亮的深蓝色,交领跟袖摆更有用黑色布料滚的边,还不是裤装,而是像金掌柜或梁员外穿的那种绑腰带的汉子长袍了。
“嘿嘿,先前你去打猎的那几天,二婶跟我一起帮你缝了件秋衣。这袍我特意让二婶弄得宽松些,袖子抓七分,天冷了在里头穿件长衣打底,更暖和也更方便活动的。好看么?”
杨大郎一摸,便知这是方掌柜送的上好布料。更滑手、也更保暖,只问,“布还有?”
苗禾怎听不出人意思。“还有还有。我的晚些做没关系,得先赶上你生辰么!就是今天了。”
杨大郎微顿。他阿娘在的时候,也只是多煮碗面。但小哥儿已连声催促,“快穿穿看啊。”
杨大郎应了声,听话换上新衣。里头依苗禾所言,加了件长衣试试。果然好看以外也保暖,活动更不会有太长的袖子拖累,方便。
苗禾就得瑟了,果然改良后的新衣让杨大郎看起来更帅气!与有荣焉地说,“这里跟这里,都是我亲手缝的。日后你卖党参时,记得给方掌柜说一声啊。”
如今,他也是能动针线的男人了!想先前二婶念他念的没错,说家里没个能缝补的,难道里衣坏了都要找旁人?别说以后还有娃子,破衣破袜的机会更多,那时可怎办。苗禾听完咬咬牙,就静下心认真学了一手。
“很好看,多谢。”穿新衣的杨大郎忍不住抱过小哥儿,蹭了蹭。
“我还给你做了糕儿呢,我以前都、咳,以前生辰的时候,老想着有糕吃就好了。如今有这条件,以后生辰,都要吃糕。”苗禾窝在杨大郎怀里,差点漏馅。
好险人像没发觉似的应了声。“恩,都吃。”
之后苗禾再次得意地端出香喷喷的黑枣红豆糯米糕,是二婶教的。这里找不到发粉,苗禾想不出该怎么做蛋糕,就向二婶问了这道用糯米与黑枣蒸出来的甜糕。
作法也简单,泡了糯米,然后把黑枣去子切半,再把红豆煮糖弄成带颗粒的豆泥。接着就一层米、一层枣、一层米、一层豆泥地轮流扑上。像千层糕的模样。之后放灶上蒸到黑枣甜软,馅料的香甜全与Q软的糯米结合后,就成了。
欢快地说了声“生辰快乐!”后,苗禾切了块糯米糕塞人嘴里。
于是,一股香香甜甜、像是永远都尝不腻的滋味,登时涌了上来。
嘴里的是,心里头也是。
不等小哥儿问他好吃么,杨大郎接过糕,把咬了一口的地方也递到苗禾嘴边。苗禾微微一愣,但没拒绝地也咬下一口。却是杨大郎先问,“好吃?”
“当,当然好吃,我做的啊。”苗禾脸有些热。
“恩。也不腻。”杨大郎就着苗禾刚咬的,又咬一口。
苗禾脸登时更热。可当人又把糕放他嘴边让他吃的时候,他还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