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过完,终于还是要分别。
他问了我一晚上:“明天是不是继续请假?”我也答了一晚上“不”。我已经不再像起初那样对他小心翼翼,跟他对话变得越来越直接明白,真是像带着一个孩子的感觉。刚开始几天最怕他动不动就跟我亲近,他一向轻佻惯了。现在我已经驾轻就熟,他一旦不轨立刻就毫不留情出手,他吃痛多了,也就条件反射不敢乱碰我了。所谓棍棒之下出孝子,估计就是这么给打傻的。
临睡前自芳打电话过来催稿。
我痛哭:“姐姐啊,你饶命,我病了两个星期,发烧四十多度。”
“四十多度怎么还没把你脑袋烧坏?还能在这里信口雌黄。”
我立刻打蛇随棍上:“自芳,我觉得你中文底子就是好,到底是书香世家出身,说话随口就是成语。”
“好,既然你这么恭维我,那我来替你写这次的稿子算了。”
事情好到过分的程度,我就开始怀疑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这次就打算写写某青春偶像跟我杂志写手的一段恋情。自从上周的报纸出炉,所有人都在打探此女的来路,我们的杂志发行量一定会有一次质的飞跃。好了,说完了,我挂电话了。”
“自芳~”我嚎叫起来,“我错了,我今天晚上一定给你赶出来。”
欧阳昕在旁边早已听出大概,他笑着由我手中拿过电话:“喂,何姐吗?我是欧阳……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来给你们做个人物专访。倾倾她确实生病了……好,那就由她来访问我,稿子过两天给你送去……好的,我这就把电话给她。”
我接过电话就抱怨自芳:“你还有什么要说?已经被你逼良为娼,科班出身的文豪你让我去做娱记,我的诺贝尔奖就是这么给折腾丢的。”
自芳低低地笑,一副逮住了我的腔调:“小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在深夜十点,欧阳先生在你家是正接受采访呢还是逼良为娼呢?”
我瞬间脸红,随即想起一事:“自芳,我的手机号码是不是你告诉他的?”欧阳昕听见刚要说话,自芳已经断然否认:“不是,他没有问过我。不过傅辉倒是问过你的真名和电话,那天中午肖梅打电话到你家没人接,我说你也够过分的,工作日到中午还不起床。于是肖梅特地来问我能不能告诉他。我想他既然问了,必然是已经知道了,就同意告诉他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那天晚上傅辉追到我楼下,第二天因为欧阳昕在客厅的缘故,我确实曾错过了一个电话。看来陌生男人是不能随便留宿的,古人诚不欺我也。
我叹气,起身走进卧室,接着问:“他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自芳答:“他又没直接跟我说话,是肖梅找我的。对了,后来肖梅还问我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你们的事情宣传出去做卖点,她说傅辉知道你身份时反应很特别,肖梅问他你是不是他女友,他也没有否认。我当时就否决了,还奉劝肖梅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俩已经够麻烦了,搅进你们中间更麻烦。”
“你为什么要否决?连问都不问我一声!”我忽然想给这些时日的郁闷找一个出口,我更加痛心这“女友”此刻在别人身畔。
自芳可不是好惹的,当即反唇相讥:“你还真烧糊涂了怎么的?就算来问你,你会把你的感情私密当做卖点?明明是天方夜谭,你冲我发什么小姐脾气?!”隔了一阵她又说,“何况,你现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欧阳昕对你那么好。那天他维护你上车的那些照片,所有人看了都嫉妒。我们社记者拿样片给我看,瞧不见脸儿我也一眼认出是你,死憋住了才没做声。”
我埋头不语,想了片刻又问:“他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谁?傅辉啊?唱片反响还不错,具体的你要去问肖梅。你着力巴结着我点,我找机会给他们乐队做个人物专访。你也可以算成员啊。刚刚你不是还在怪我阻碍了把你们那五十九分的恋情公之于众?现在机会到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但是吃了亏别来找我哭诉,别说我没有劝过你。”
“我没有怪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惶惶地解释着。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的欧阳昕解释吧。”自芳把声音压低了说。她果然老到,我挂了电话抬头时正看见欧阳昕倚在门边望着我,显然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他似乎在犹豫是该进来还是出去。
我也犹豫着该怎么面对他。
谁知他却笑着说:“讲什么体己话儿呢?还瞒着我。”说着走近我身边抱住我,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一动也不敢动任他抱着。终于,他起身道:“我得回去了,明天要早起,一堆事情要做。我怕吵到你。”
我帮他收拾东西,装好在一个包里递给他,他忽然发脾气说:“你不打算让我再来了吗?全都收拾起来给我。”
我收拾的时候确是那么想的,这会儿却又不好直接承认,于是不说话。
他“哼”了一声转身出门而去,也没有拿东西。
过一会儿却又接到他的电话,说:“我没有生你气,只是有点恨铁不成钢。”我也不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还是说他自己。
屋里一下空荡荡的。他在的时候我天天嫌他吵,真走了又有些失落。
我打开电脑想写些东西散散心,却不得要领。烦乱之际打开电视,频道一个个换过去,正好有一个在放欧阳昕以前的某个电视剧,我饶有兴致地看下来,但觉那时的他天真无邪,心无旁骛,演出愁苦的剧情时实在是很无病呻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