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给了我答案。
我收回拉着他手臂的手,转身下车。
进了家门我本想好好哭一场,可是却已经出不来眼泪。我倒出一大杯水狠狠灌下去。我需要眼泪,需要发泄。
有人敲门。我一下愣在那里:他后悔了!
我咬着牙拉开门,打算在他怀里狠狠痛哭。
傅辉站在门外
。
他吃惊道:“倾倾,你眼睛都哭肿了。”说着他伸手来抚我脸庞。
我不自然地躲了一躲,他用力将我扯进怀里:“都哭成这样了,还躲什么?”
我不知该怎样回答,他低下头来擦擦我的眼睛:“你这样子,我都快难受死了。”
我实在是累极,一天没吃东西,没有力气再挣扎。直到听到脚步声,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家门外,越过傅辉肩膀,我看见了脚步声的主人。
我大叫一声追下去,追到楼底下,欧阳昕回头:“你觉得再说什么还有意义吗?”我垂下面孔:“我就是想跟你说,我会永远爱你,用我对爱的定义。”他“哼”一声:“我对爱的定义与你不同。而且,我回来不是因为后悔了,只不过想问你件事情。现在不必了。”
他取了车子,疾驰而过我身边,再没停留。
我回到楼上时,傅辉说:“我去跟他解释。”我摇摇头:“不要。”
傅辉陷在沙发里,握住我手,我站在他面前。他问:“倾倾,我们俩,是不是已经没有一点希望了?”
我点点头。
他叹息:“我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我急忙摇他手:“不是,不是那件事情。只不过,我已经下了决定,在那之前就决定好了。我不想违背自己给自己的承诺。”
傅辉双手揽住我:“你真的不爱我了?”
我流泪:“爱一个人,是要他幸福,不一定非要跟他在一起。我如果连自己给自己的承诺都遵守不了,又怎么敢对别人承诺一生呢?”
他拍拍我:“你太固执。”
我含着泪笑一笑:“你也是。”
他临走的时候,站在门前看了我很久。
然后他说:“好吧,我只要你幸福,不一定非要跟你在一起。我走了,免得你们总因为我闹误会,动不动就把你哭成这样。可是,如果你哪天后悔了,记得来找我。”我点点头,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他。
我依然在乎他,也可称做爱吧,但这更多是对一个老朋友的眷恋维护,如同对自芳一样。何况,我更在乎另一个人。
第二天傍晚,自芳打电话约我晚上喝酒。我有点奇怪,最近一向是我主动约她,而她忙得很。
她先点了数杯酒给我灌下去,而后开口:“欧阳昕明晚订婚,请柬今天下午才送往各处。”我一下呛了一口酒,咳起来。自芳在对面目光沉痛,不说话。我笑:“继续。”
“他给我和至辰都送了请柬,特地送了两份,给至辰的那一份中规中矩,给我的那一份却夹了一张空无一字的致谢卡,我想他可能是想让我安慰你吧。其实本来他没必要请我的,我问过他,他说是临时决定,所以请的人很少,时间也急,就是几个朋友在家里的私人聚会。可我跟他没那么熟,我们的关系无非也就是因为中间有个你。”
我微笑:“我很好,不需要安慰。他请你们那是当然,你们两个出手多大方,我结婚时谁都不请也要请上你们两个财主。”
自芳答:“好,我倾家荡产也会去。你跟傅辉打算什么时候?”
我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自芳不说话,只劝我喝酒。
末了她送我回家,我让她在小区门口放下我,想走走路,她怎么也不肯,一直看我进了楼门才罢休。可是这是没什么用的,敌进我退,敌退了我即刻出门,拦辆出租车到市中心下来。
仰头望望各处高楼,漫无目的在街头穿行。熙熙攘攘的人群,变幻闪烁的灯光,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就连耳边不时传来的劣质音响里的失恋情歌,听起来也是那么虚假可笑。情人们手拖手在街头散步,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我伸出手到空中,似要抓住一缕光彩,却什么也没有。
夜渐渐深了,我想回去,抬头一看自己正停在一座高楼前。我走进去,路过值班室说“我加班”,然后沿着楼梯一路上去。
走了很久很久,到最后气喘吁吁,终于到了顶。推开一扇沉重的铁门,门外星空闪烁,透过玻璃围墙照下来,美得如同童话。
我走入童话之中,在满天星斗下转了个圈。而后往一侧的墙面走过去,我曾在这里望过傅辉,没有望见他,却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我靠在玻璃墙上,因为是黑夜,玻璃墙如同镜子,将我的面孔反射得清清楚楚。我看见自己双眼通红,脸颊被泪浸风干得十分粗糙。我笑一笑,指指玻璃中的自己嘲笑:“沈倾,看看你这窝囊样儿,又到这里来干什么?”玻璃中的沈倾没有回答,我又对她说:“好吧,我原谅你这一次,就这一次,你哭吧。”说完自己却坐下来,开始抽泣。
正在这时,背后有响动的声音,我一惊抬头,正好从玻璃中看见一个身影拉开铁门走出去。我愣了一秒,然后飞奔追出去,追了两步发觉今天鞋子穿得太高,于是踢掉鞋子往下跑。
下面那人也在快跑,我尽了全力也只是能保持住距离。转了几转楼梯之后,一眼看见地下有几片玻璃残渣,我在电光火石间作个了断:踩下去还是收步子绕开?一收步子,势必就可能丢了前面的人,我一咬牙,直直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