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静看着对面的沈倾眼中略过的痛楚,忽然想起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我们家门的钥匙。”说着她脸上还有后怕的神色,这把温馨家园的钥匙却带给她多少噩梦般的回忆。“我帮他找了个钟点工,工作日来。我刚刚在家等她却迟到了,本来不打算用了,可是又有点担心,他近来的生活实在一团糟。你能不能帮我再去等等那个钟点工?”沈倾犹豫,她可不想在这样的天气里跑那么远,所以她支吾不答。
常静想了想,说:“他现在过得很不好,每天埋头工作,饮食不规律,家里请了几个阿姨都受不了他的狂放,一到周末就辞职了。他每个周末都带人回家。最近我看他常常咳嗽,却也不去看。”她声音里带点怜惜,毕竟她还是爱他的,纵使她认为他出身不好,没受过教育,骨子里自私。只不过,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纠缠下去了,她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理性女子,有例行的处事规范。对于沈倾在答辩前夕放弃学位,她就一直不能理解。
沈倾愣愣听着常静把这些话说完,想到上次见他时他眼中那个绝望的眼神,她伸手接过钥匙。
风沙卷得昏天黑地,司机探出头来说:“再不走路上就更难开了。”
常静点头作别。她上了车,车门将关未关的一瞬,沈倾忽然跑过来,说:“谢谢你照顾他这么久。”
沈倾回到家里洗把脸,给杨松留张字条,然后收拾了随身物品出门。
出租车不愿在这种天气跑那么远,她把身上所有现金都拿出来给他。车窗外狂风乱作,不知谁家晾的衣裳被卷了下来,在沙尘里被风吹着起伏飘扬。她转过头来,收回目光,安静地望着车子前面粘着的一只玩具小狗,脑袋一晃一晃的一个可爱小东西。
打开房门,屋里没人,到处一片狼藉。沈倾把自己的东西放到楼上的侧卧,她曾经住过一晚的那个房间。装修已经完全改了,可是她一打开柜子门,却看到当年她穿过的那套睡衣。沈倾立时落泪,却顾不上伤心,只拿衣袖擦一擦。
欧阳昕回来的时候已经在外应酬过晚饭,吃得不舒服,但总好过没有。他一打开门看到屋里整洁很多,立时就后悔今天没有回来吃饭,显然常静又请到了家务助理。他知道她是今天的机票离开中国,本来就没打算去送。常静跟他这些年,他觉得她得到的也不少,这次分手之后必然身家丰厚;至于感情,呵,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感情。
他把外套随便扔在沙发上,然后对厨房喊:“我已经吃过了,煮点汤喝吧。”有人回答他:“肉片汤还是蛋花汤?”
他愣了一下,走过去,一个瘦弱的身影在那里切菜,案板上是他最爱吃的芥兰。她抬起头来笑一笑:“没有活鱼,想喝肉片汤还是蛋花汤?”
他的面色并未缓和,问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答:“我是你太太请来做家务的。”
他纠正她:“是前妻。”说完就觉得好笑。他曾经多么希望能对着面前这个女人说出这句话,没想到终于说出来时,却已这样冷漠。
沈倾做大惊状:“那是不是说,你要赖我的工钱?”
欧阳昕毫无笑容,淡淡道:“不会,只要你能做得下去。”
他转身上楼去沐浴,下来时沈倾已经做好了蛋汤,盛出两碗来在桌上。看见他下来,沈倾即刻去盛饭。
他刚洗过澡却仍穿得很整齐,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纠缠。他有足够自信,沈倾做不过这个周末。
饭桌上一句话也没有。
她觉得有点尴尬,于是说:“常静说你最近老咳嗽,找个机会去看看吧。”
欧阳昕答:“你们好像关系不错。如果有人使手段让我爱的人不再爱我,我怎么都不会原谅他。”
沈倾犹疑着答:“不必吧……”
他说:“那是因为你从没有爱过,当然觉得不必。”
沈倾觉得话题太沉重,她还不打算这么接招,所以她匆匆吃过饭上楼去了。
她好好洗了一个澡,今天打扫房间,弄得满身脏乎乎的。进浴室时她想了半天,最终没锁门。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出来的时候欧阳昕在楼下看电视。她站在走廊里想了半天,走过来,走过去,想了半天。然后她走到主卧去,脱下浴袍,赤身钻进被子。
被子上有别人的香氛,沈倾皱皱鼻子,起身找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套换上。
等到收拾停当躺下不久,门被推开了。
沈倾背对着门,心咚咚跳,是幸福地跳。
她想念他的身体。当然,她是那么爱他。
他一把掀开被子,她羞得闭上眼,心里有点点奇怪:为什么这次他一点挣扎都没有,还记得上次她的美人计费了多大力气。
钻心的疼痛。
沈倾叫起来,拼命推他。
她哪里推得动。
她睁开眼睛,只看见他冷漠疯狂的面孔。
她这才知道,他曾经对她多么温柔。她跟他的第一次,她原以为会很恐怖,却轻得她都感觉不到痛;她跟他的第二次,她觉得疼痛,以为那就是很过分了,现在才知道他忍了多少。她跟他的每一次,他都那么在乎她的感受,可是,她从来没问过他想要什么。
沈倾咬牙忍着,可是,过度的疼痛让她失了控制力。于是她哭泣:“你放开我,我真的受不住了。”
他倒是放了她,在他已经不再需要她的时候。
沈倾忍不住啜泣。他厌烦地回头:“你可以到其他房间哭,我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