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没有锁,我走进去,一位阿姨走出来问:“你找谁?”我说:“找欧阳昕。”阿姨上下打量我,问:“你是他的影迷?”我笑:“算是吧。”其实他拍的那些东西我还真不怎么看得上眼。阿姨说:“他不在,另外,这里是私人地方,请不要打扰。”我急忙辩解:“我以前来过一次,你还帮我换过衣服的。”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更没有让我进屋的打算。我笑笑,说:“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不进去了。”
我把那只小松鼠放在阿黄身上。看了看里面,挂着一个新的娃娃,呵,他还真有闲情逸致,我可是这大半年都不死不活的。
走出院门,我倚着门口的墙勉强站在那里,双腿早已累得不听使唤。
太阳西沉,秋风萧瑟。等了不知多久,远远看见一辆白色敞篷急驶而来,到我面前蓦地刹住。我立刻站直身体,看见欧阳昕一脸烦恼摘下墨镜,恨恨扔在车里,而后转头问我:“你怎么来了?”
此时我已经看见,他车里坐着一个女子,与我年纪相仿,带点书卷气,还是有些出众的。她见我盯着她看,向我微笑示意。
欧阳昕见我们互打招呼,便转头对那女子柔声道:“我上任女友沈倾,跟你提过的。”而后他又回过头来对我说:“这是我女友常静。”
常静走下车来,到我身旁站住,轻声说:“昕昕常跟我说起你,今天一见果然人如其文。”我在此种情形下还是没有放弃贫嘴:“是人如其文一样丑么?”常静大笑,笑容在秋日的夕阳里让人惊艳。
她笑过之后说:“沈小姐你很美丽,难道没人告诉你么。”说着她回头朝欧阳昕飞了一个带点嗔怪的眼色,而后她继续道:“你的文字一样美丽。我对通俗文学很有兴趣,可惜我写的东西没几个人想看,呵呵,其实我们是校友,史密斯教授是我的本科论文导师,只是你来的时候我已经毕业离去了,博士是在中国读的。”
我点点头,说:“史密斯教授是我的论文答辩委员会成员之一,他给我很多帮助,可惜我让他失望,没能坚持到论文答辩的那一天。”
常静微笑:“一张文凭纸不代表什么,比如我们家昕昕,懂得比我多很多,而沈小姐你的文章,也是智慧与美丽并存的。”
我礼貌微笑,说“谢谢”,然后对这一对璧人说:“我就是路过这里来还一件旧东西,已经还了,那我走了。再见。”
我转身向外走去,欧阳昕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来还什么?”
我不愿回头让他看见我脸上神色,所以只是摆摆手,当做回应。
转过弯道,再也看不见人了,我长舒一口气。
呵,原来沈倾也不过如此,原来这个大都市里多的是内涵丰富的成熟女子,要找一个识抬举又识进退的,原就是如此容易。
我走至大路上往两旁望一瞬,心中一片迷茫,实在想不起自己是由哪一边过来的,于是随便选了一条走下去。只盼走上繁华一点的街道赶紧拦辆车,我实在已经筋疲力尽。走着的时候我不时会往身后看看,总还是盼着他来送我一趟吧,这里走到大路怎么说也得半个小时以上。可是出去很远也没有任何迹象,我实在撑不下去,在路边找块石头坐着喘气。
又往来路望一眼,空空如也。我坐在那里想着我们这半年以来的诸多事故,是该放弃了吗?可是,我不想。不光是为了一个选择,一个承诺,更是为了我们的感情。
他出外景回来的时候,我对他早已经评过了九十分。经历这一次分手,他也并没有放纵自己,只是安安心心又找了一个正式的女朋友,相比上次成熟很多。我又给他加了五分。
这么想着,手机响了好几声我才去接,欧阳昕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你走到哪里去了?我追了你十多分钟都追不上。”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忽然就有点想哭,又不想让他听到,于是哽在那里。他怒道:“小姐,我赶时间,告诉我你的位置。”我说:“我出门往左边走的。”
十分钟后,欧阳昕的车子飞驰而至,他依旧很绅士地下来帮我开门,我上去的一瞬间,他对我说:“是常静让我来送你的。”
我身子僵一僵,回他一句“谢谢”。
他不再跟我说话,车子往繁华人间驶去。
到了我家楼下,他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停进车位,而是在楼门口踩住刹车,说:“到了。”
我眼睛望着前方,头脑有点不听使唤,于是伸手去摸索开门的把手,颤抖着半天也没有找到。欧阳昕探身过来帮我打开。他的身体紧挨着我,淡淡的熟悉的气息让我几乎就要伸出手去抱住他,可是他旋即回了自己座位,不给我一点机会。
车门开了,我转头看他,他却看着另一侧,并不看我。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簌簌而下,抽泣出声。
他一直看着窗外。听我哭得怎么也收不住,他摘下墨镜,头靠到椅背上,却还是不看我,只静静开口:“你第一次骗我,我痛得睡不着,天天闹通宵……后来我调了假追到美国去,以为从此可以跟你在一起了。”他叹口气,“你第二次骗我……我的心不痛了,只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我大声哭着拉住他手臂:“你再原谅我一次,就一次。”
他转头看我一眼,然后头仍靠到椅背上,闭起眼睛似在思考。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声也不再敢哭出来,只有眼泪仍是无声滑落。
过一会儿他叹口气起身,手臂搭在车窗,眼睛又望向外侧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