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
司马炎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源于他温和的个性。虽然就当时的形势看来,选择一条温和的路线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如果换了东吴孙皓那样性情天生暴虐的领导者,恐怕还是会把原本还算稳固的西晋江山折腾得风雨飘摇。
从一生的性格和事迹来看,司马炎属于一种祥和型的领导者,他的性情温和,致力于解决各方面的矛盾,因此也会受到各方面的欢迎。司马炎以这种性格平稳执政当属意料之中,值得注意的反倒是他在即位之前的活动。
许多人和司马炎一样,并不是以创业者的身份成为领导者,而是从接班人做起,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上那个最高位置。其中的风险与变数究竟有多大,恐怕只有个中人才会明白。自古以来,即位之路都如钢索般危险,但并非每个人都拥有走钢丝的绝技,所以许多时候不是比谁走得快,而是比谁先掉下来。有些人沉不住气,急不可耐想把别人推下去,没想到自己反而先失去了重心,以至于摔得粉身碎骨,或是与竞争对手同归于尽,反而让第三方渔翁得利。所以走在这条路上,最重要的是有效避开来自各方的风险,站稳脚跟慢慢向上走才能成功。
在成为新领导者之后,最重要的就是先抚平周围的矛盾。新官上任三把火固然可以理解,但倘若掌握不住火候就容易引火烧身。所以有些聪明人往往先按兵不动,维持原有局面,采取一些和缓的措施增加人气,获得来自更多方面的支持才是明智之举。但谨慎并不等于驻足不前,做一个守成之主绝不能无所作为,否则合作者看不到更上一个新台阶的希望,原有的期望便会有所下降。平定东吴就是司马炎一生中一项重要的成就与光荣,倘若少了这项功业,恐怕他在历代开国皇帝中的业绩排名就会退后不少。引言
西晋之后的五胡十六国和南北朝时期是中国民族大融合的时代。许多游牧民族从遥远的北方来到中原,然后又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辉煌或伤感,却终究是短暂的背影,这就是前拓跋珪时代的真实写照。
拓跋珪的幸运在于他有机会在富庶的汉地度过童年,从而学习到许多草原上学不到的东西。从这一点上说,他远比那些来自草原上的先行者幸福。他接受了适度的教育,却又汉化得不太彻底,所以能够和别离已久的部众们仍保有一定的共同语言,而不至于在他们的眼中变成一个异类。他仍然保留着游牧民族强悍勇武的习性,当与其他少数民族政权进行较量时,他是最勇猛的武士,而建立政权后,他又凭着曾经的经验和对汉地繁华与文化的美好记忆推行汉化措施,为此后北魏的进一步汉化打下基础。
与拓跋珪的综合素质相比,许多小政权的领袖显得相对怯懦或愚蠢,在较量中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南方的汉人政权正面临自己的问题,此时无暇北顾。同属鲜卑的慕容氏原本有可能建立功业,但慕容垂的英雄迟暮和后继无人彻底断送了他们的希望,也成就了北魏的事业。
草原上曾经先后走来过许多游牧部族,但只有鲜卑人笑到了最后。他们理应感谢拓跋珪为他们开创的基业,正是他将北魏政权此后的发展引上了正常的轨道,从此逐步发展壮大,成为第一个在汉地扎根立足的游牧民族政权。
尴尬的出身与童年经历
在西晋之后的动乱年代里,有许多北方少数民族曾经进入中原,但能够立足下来的却很少。鲜卑人是其中的成功者,他们结束了十六国的混乱状态,建立了统一北方的北魏王朝,为后世希望立足中原的游牧民族做出了典范。作为北魏王朝的开国皇帝的拓跋珪是一个孤独而残暴的先行者,他一生都徘徊在游牧民族传统与中原文化之间,各种有形无形的压力扭曲了他的心灵,让他亲手夺去了许多亲人与臣民的生命,直至自取灭亡。但也正是在这一幕幕悲剧里,限制着鲜卑族发展的传统势力逐渐被肃清,这个古老的游牧民族终于踏上了一条走向农耕文明的道路。
和中原王朝的许多开国皇帝一样,拓跋珪出生时也有一些神异的传说,比如说他的母亲贺氏梦到光芒四射的太阳,因此感生拓跋珪,或者说他出生的那个夜晚突然大放光明等等。实际上拓跋珪出生时并没有这么光彩照人,相反,他的童年经历还让他的后世子孙们感到很尴尬。他拥有一个极为曲折而富有传奇色彩的童年,颠沛流离的经历给他幼时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也影响了他一生的处事方式和统治思想。
拓跋珪是代国末代国王什翼犍的孙子。代国是北魏王朝的前身,不过那时它还只是一个鲜卑族部落联盟,算不上是严格意义上的国家,所以没被列入十六国的范围之内。拓跋部、贺兰部、独孤部等是这个联盟里势力比较大的几个部族,他们世代通婚,拓跋珪的母亲贺氏就来自贺兰部。拓跋珪出生几个月前,代国的朝堂上发生了一场叛乱,拓跋珪的父亲拓跋寔和叛乱者格斗时受了重伤,不久就去世了。
此时的贺氏还很年轻。虽然丈夫死了,但她背后还有强大的贺兰部势力,为了继续笼络贺兰部,什翼犍把怀着身孕的儿媳收为自己的妻子。几个月后,贺氏生下了拓跋寔的遗腹子拓跋珪,后来又陆续与什翼犍生下了三个男孩,名字分别是拓跋仪、拓跋烈和拓跋觚。这样的婚姻在中原人看来完全不能接受,不过当时的鲜卑人并不在乎这些。但到了他们逐渐汉化之后,就很为祖先的这段经历感到羞耻,在修国史时还拼命想要掩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