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rdo;我看着她的涂脂抹粉的脸孔点点头,也放进嘴里一粒花生米。
这间长方形给人舒适感觉的厅相当大,一列落地的玻璃窗门隔开外面的凉台。那粉红色为底、白色为面的薄纱窗帷像女人的长裙,叠折得十分有韵度。壁炉当中放着一大盆黄澄澄带有香味的蔷薇花。左边一架黑漆明亮的大钢琴。仰面一幅大油画,画的事一个曲线完美的裸女,一头瀑布样的长发,从脑后披到胸前来;最慑人心魄的是那一堆迷惘而又凝神的大眼睛,她坦然于自己的一丝不挂,却望得你衣履齐全的人浑身不自在起来。
王眉贞舔舔嘴唇,拍拍手,一碟花生米吃光了。短而白嫩的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斜着眼睛望着我说:
&ldo;凌净华,我们过去圈子里坐吧。&rdo;
&ldo;不。&rdo;我答得很干脆。
&ldo;来了,又不和大家一起玩儿。你不看他们一个个尽往我们这儿瞧,还以为我们跟他们闹别扭哩。&rdo;
&ldo;等这讨论会完毕后再去好吗?我可以参加讨论&lso;怎样做个好儿女&rso;,还无法讨论&lso;怎样做个好父母&rso;。&rdo;
&ldo;好,又是你有道理,我的月里嫦娥!&rdo;
同学们给我个绰号叫&ldo;月里嫦娥&rdo;,从好的一面解释,是夸我模样儿美,仪态不俗;事实上我知道他们的本意在说我孤高自赏,不能和大家打成一片。自小没有伴侣的生活,使我不知道怎样处身在男女同学中;像一只久困笼里的小鸟,一旦离开了笼子,不知道怎样在海阔天空的环境中飞翔。我孤独、害羞,而且十分的自负。在人多的地方我觉得心慌而且懊恼;心慌为的不习惯,懊恼为的我并不佩服那些成为中心人物的人们。没有人知道我的隐衷,而我也在奇特性格的幌子下,作着并不彻底的脱离群众。他们叫我&ldo;月里嫦娥&rdo;,我是否真的宁愿独处广寒宫,只有天知道。
&ldo;凌净华,今天晚上说是那个水越也要来哩!&rdo;王眉贞忽然记起来似的说。
&ldo;哦?&rdo;我正用手帕抹脸,让手帕停在张开的口上。
&ldo;张若白可是不敢来,&rdo;她噗哧一笑,&ldo;说是懊恼死了。&rdo;
我默默不响,张若白如果因为对我说了那些话而懊恼,那真是多余极了,我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接着王眉贞又告诉我那日秦同强说起今天晚上的晚会,因为水越弹得一手好钢琴,便请他来给大家弹几曲,想不到他居然答应了。
&ldo;秦同强说水越主修的是物理,可是最爱音乐,而且文学方面的修养也高。&rdo;
&ldo;所以他自以为了不起?&rdo;我扬开双眉问。
&ldo;秦同强说水越知道自己闯了祸了。&rdo;
&ldo;闯祸!我又不是公主皇后,如果我是,我也不会和他一样愚昧的自以为了不起!&rdo;
&ldo;晚上大家希望让他弹琴你唱歌哩。&rdo;
&ldo;你说我‐‐我为什么要唱呢?&rdo;我大声说。
&ldo;嘘!&rdo;她笑着把食指压在唇中。&ldo;为什么不向他证明我们女的不一定个个都是小心眼儿鬼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