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怎样感激她对我的爱?就是她对我的爱深,我的痛苦也深。每一次我望入她的眼,那样的纯真、无邪、蕴含着宇宙间永恒的善良与美丽,我遍吻着她的脸,用作永生的追忆。每一次我离开她,踏着孤独的身影回校,心灵上的重担重过麻木沉重的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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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流着泪说我们应该终止这使她日夕不安的约会了,我不能怪她,或是向她表白我的心,除了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现在,前面的路堵塞了,后面的路也已断绝!我进不得,退也不能。我痛悔当初认识了她,撕碎了平静,陷入了完全的疯狂,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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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苦恼的领域中,我像从南极匍匐到了北极,受过这极端的苦,再到另一极端的苦;谁说失恋的苦能如我所受的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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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神迷乱,学校,课堂,毕业考……
我要破窗飞去,化入冥冥太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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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不见她!现在我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只求能有机会见着她。
但是,我的嫦娥飞天了!月亮隐去,星星也暗了。只留下我的残骸,浮沉在这无边黑暗的苦海里。
……
(这儿字迹十分潦乱,日记中断相当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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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光的关怀并不能减轻我心中的苦楚,我如同一个垂死的人奄奄一息;如果我能死去!如果我能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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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她在我的眼前;夜夜,她在我的梦里。
我思念我生命中的红蔷薇,古今中外,诗歌文章中思念之情,不足为我馨述。
华!华!华!我生命中唯一的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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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泪已涸,心已灰,整夜作信,翌晨烧毁。如果我回到上海,如果我现在插翅飞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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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要我去马家度除夕,高烧的红烛,丰盛的筵席;对着喜气洋洋的我母,家主席上却不是我父。孪生的弟妹笑语咿呀,我弟?我妹?我饮尽杯中的酒,再尽,三尽,无穷尽……依稀我痛哭,母亲送我回陈家;卧榻上,她为我盖好棉被,依稀她的眼中闪着泪光。楼上人语嘈杂,男声、女声和着麻将声;我蒙被及首,黑暗中哀哀悲泣……我身已回上海,推开那竹篱门,净华立在那小池畔。我向她奔去,拥她入怀,她的脸如冷玉……我奔入黑暗的煤炭室,哭倒在煤炭堆上,有手抚摸着我的脸,肩,背,腿……就来的唇,吮吸着我的嘴唇。华!华!华!你终又回到我身边!天!天啊!我竟……我竟……我清醒过来,天啊!陈元珍!啊!这一切……是幻?是真?我推开她的身子,捧着如焚的脑袋,无处躲藏赤裸的身;女妖吃吃地笑,说我玷污了她的清白,我疯狂般地吆喝着,楼上的人们千军万马般地下来了……
命运之神对我作狞笑,问我是否满意这一个&ldo;解答&rdo;,现在,终身幸福因此泯灭了,千次万次我盼望这一场梦,我一生所得的只是这一场梦,而这一场梦,结束了我的一生!
我闭上眼睛合上这本日记薄,留下多年来不复再流的眼泪,等到我又足够的力量恢复了自己,撕开陈元光给我的一封信。信中他重申水越对我的挚情,并以陈元珍的事痛责他自己。陈元珍的父亲更逼迫水越和陈元珍结婚,但是没有成功。水越立意还清其父生前的债务,进了一所工厂工作,直到半年前被迫离开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