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约出去坐坐——这“坐坐”在我们的圈子里,其实就是喝闷酒的意思。敢情是哪个朋友发了小财或者又有了不如意之事。果真,三杯下肚,召集人、在机关供职的黄大胖子就愤愤不平了,说这次干部调整他又落了空,反而是他的女同事,一个像小妖精一样的被提了。“肯定是潜规则的了!”黄大胖子说,“我要举报她!”我们连连安慰他,说,屁大点小官,别想那么多了。但他就是不听,把自个儿喝醉了,害得我们累出一身臭汗,方把他扛回家,交给他一脸寒霜的夫人。
事后,大家都说黄大胖子是小题大作,那么一点屁大的小事,不值得生气。何况,领导看中小姑娘而没有看中他,肯定也是有其原因的,并不就一定因为是“潜规则”,所以没有必要嫉妒对方,跟自己过不去。不过,说归说,朱枸先生还是很理解朋友的感受——说实在话,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局内人,真的没办法理解。我们看来一些无关紧要、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在当事人看来,正是嫉妒的根源,仇恨的火种,正象周国平先生所说的一样,嫉妒发生之可能,与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成反比。
说的也是,朱枸先生没有钱;但不嫉妒马云先生,而我的同事多得了20块钱奖金,我就耿耿于怀;朱枸先生长得丑,不英俊,但我不嫉妒陆毅先生,但朋友张三是个小白脸,成天有一帮小姑娘围在他的西装短裤下,向他明地暗地里送秋波,我就愤愤不平;朱枸先生写文章写到奔五了还没出名,韩寒、郭敬明那小子20来岁就名动四方,朱枸先生也没嫉妒;但我的一个同僚得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征文奖,我就好几天睡不着觉。还有,那些已经作古的人,无论他是多么的有钱、多么的显赫,多么英俊,朱枸先生也从来不会嫉妒他们。
不过,周先生也说:嫉妒基于竞争,领域相异,不成竞争,不易有嫉妒,比如,文人不嫉妒名角走红,演员不嫉妒巨商暴富,等等。周先生这说法显然是不确切的。譬如,张三、李四和王二麻子同在一个剧团长大,张三有文才,当了编剧;李四演戏活灵活现,成了主角;而王二麻子写剧本写不成、演戏又是跑龙套,于是下海,当了个体户。李四得了表演大奖,全国走红,从此前途一片光明,张三当编剧的,屁奖也没一个,他嫉妒否?或者,王二麻子下海赚了大钱,而李四辛辛苦苦一个月才拿1000大洋,他能不嫉妒这个原来的小伙记乎?再说,同住在一栋楼上,一个卖青菜的,对一个开小车的住户,他也没有嫉妒?
有句话说得很好:人啊,其实上一辈子都在琢磨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人。所以说,只要有利益上的冲突,只要有看得着的对比,就有嫉妒。换句话说,你最嫉妒的,只是你身边的人。因为只有你身边的人,你才知道他的情况,也跟你最有可比性。或者,那些跟你最有厉害冲突的,你是你嫉妒的对象。比如,朱枸先生跟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妞好上了,那么最嫉妒她的人是谁?当然是小姑娘身边那些女孩子了——这妖精有什么本事啊,居然能泡上朱枸先生这个才高八斗(烟斗),身家成千万(越南币)的大款啊?或者,最嫉妒朱枸先生的是谁?那当然是朱枸先生身边的,或者是正在打那小姑娘主意的臭男人们了:朱枸先生这混蛋,要钱没钱,要貌没貌,怎么能泡上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啊!
关于嫉妒,日本《广辞苑》下的定义是:“嫉妒是在看到他人的卓越之处以后产生的羡慕、烦恼和痛苦。”而《牛津英语词典》为之所作的定义是:“由于怀疑、忧虑、或知道有竞争者而产生的心理状态,表现在爱情等方面:惧怕在感情上被别人替代,或者对心上人的忠诚的不信任,尤其是对妻子、丈夫和恋人。”很显然,这是从爱情方面所作定义,其局限性很大。《现代汉语词典》则解释“嫉妒”为:对才能、名誉、地位或境遇等比自己好的人心怀怨恨。朱智贤主编《心理学大词典》中对嫉妒的定义是:“与他人比较,发现自己在才能、名誉、地位或境遇等方面不如别人而产生的一种由羞愧、愤怒、怨恨等组成的复杂情绪状态。”我觉得这是最为准确的。
谚语说:只有天使不会嫉妒。所以说,嫉妒其实这是人的天性。倍根先生说,自古以来,有两种感情最为惑人心智,这就是爱情与嫉妒。他又认为,在人类的一切****中,嫉妒之情恐怕要算作最顽强,最持久的了。既然嫉妒人皆难免,也许就不宜把它看做病或者恶,而应该看做中性的东西。只有当它伤害自己时,它才是病;只有当它伤害别人时,它才是恶。
弗洛伊德就把嫉妒心理划分了三种层次,即正常型、投射型和妄想型。现代人把它分为更家确切的三层次:一难以为人所察觉的潜意识嫉妒心理。这一层次的嫉妒心理往往深深地埋藏在人的潜意识中,很难为人有意识的觉察到,即还没有形成一种自觉意识。其嫉妒心理是羡慕、竞争、嫉妒等心理因素的自然积淀的混合体。二是需要及时控制的显意识嫉妒心理。其主要标志是嫉妒心理的指向性和发泄性明显化,不再把嫉妒心理深埋在潜意识中,而是自觉地显露出来。其具体方式是对被嫉妒者进行挑剔,或散布对其不利的言论。严重者则是对被嫉妒者进行人身攻击或诬陷、诽谤,使被嫉妒者感到压力或痛苦,而嫉妒者则以此求得心理平衡和满足,或达到一定的目的。三就是危险的变态嫉妒心理。所谓“变态心理”,一般认为是指人格畸形发展,离开正常范围,以致不能适应正常社会生活的心理和异常行为表现。表现在嫉妒者更加猖狂地向被嫉妒者进行攻击,表现出种种损人利己的卑劣行为。
所幸的是,朱枸先生的嫉妒心理还是处在第一层次上(黄大胖子显然就属于第二层次了)。那并不是因为朱枸先生道德高尚,高风亮节,直可以作为人之楷模。皆因有段时间,自己也是心理极不平衡,整天牢骚满腹,怪话连篇:朱枸先生干了那么多的活,才领那么多一点钱,而某某,某某某,屁事也不干,就领得那么多,真是天都没眼,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没想到,有一天从办公室路过,听到同事议论说:你看,那个朱枸先生,什么都不懂,居然又成为签约作家,又得领导赏识,还提了50元工资耶,他有什么才能啊?有才能他来我们这个小地方干什么啊?从此一切释然,不再多想什么。
正是:何人背后没人妒,何人背后不妒人!看来,只要人类还在,嫉妒和被嫉妒将永远存在。说不定朱枸先生的这篇文章也招来他人的嫉妒:关于嫉妒,我也有很深的体验,可是为什么我就写不出来,朱枸先生这家伙为何写得那么好?他有这样的水平吗?恐怕他是从哪里抄来的吧?我要是不去揭发他!自己都吃不了饭,睡不着觉!呵呵,如果这样,那真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