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来的时候,我的思想特别单纯:听说在外面一个月都能挣那么两三千,比现在的单位多5倍了,那么省着用,一个月节约那么一千,一两年就能还清所有的债务了。哪用在这鬼地方那么受气呢!
其实进报社也经过一番拼杀的,据说当时考试的有1200多人,但通过笔试的只有100多人,我们后来还知道,参加面试的还有几十个是直接进来,不用参加笔试的,这给我们的打击是巨大的——原来我想象非常美好的媒体也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官场意识。刚到报社的头一两个月,都是学习、培训,每月发500元生活费,从没搞过报纸却又自视水平甚高的朱枸先生这才知道,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懂,老是被几个刚出校门的小女孩骂得七窍生烟,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大吼一声“我的工龄比你年龄还长”,那小姑娘当场痛哭,跑到领导那里告状去了,这事在报社引起震动,稍后也再没有对我说三道四了。然后是被安排在编辑部,练习虚拟出报,等到9月15日,就出报了,第一期正好是成克杰被枪毙,头版的图片就是我们这个自治区原来的主席,也给我强烈的震撼,原来一个人的命运是如此的不可测!
正式出报后,我几乎在每一类型的版面做过编辑,头版、地方、生活、经济、国内、国际、副刊。直到后来,报社叫我创办一个“面向成年人,能够指导他们的生活上,而且要让人爱不释手”的版面,那就是我后来所创办的“生活杂事”版面——如果你们当时也看我们的报纸,应该还有印象吧?这个版面设计爱情、婚姻、家庭、**、求职、教育、言论等方面的版面,选稿准确(我每天搞编辑的时间不少于八个小时,但五则笑话,我就要在网上找三个钟头),以大胆开放趣味而出名,果真在读者中反响热烈,据说已经成为报社的名牌版面,一些读者对里面的文章推崇备至。
有一则故事,说是当时市委的某个领导,打电话给我们老总,说,你们今天那个报纸,有一篇《看鞋识男人》,搞得我老婆拿着文章老是拿我的鞋来对照,这样的文章看来要少登。他说的当然也是笑话,但这版面却一直是宣传部评报员重点关注的版面,生怕有些文章涉黄,其中有一则笑话被批得很厉害:四个官太太打麻将,说着说着就说到那些事去了。报纸总编夫人出了一张牌说,我的那位呀,就像他们单位的送报的,将东西一塞进信箱就走了;牛奶公司经理夫人碰了一张牌,也叹一口气,说,你还好一点,我那位呀,就像他们单位送牛奶的,只搁在外面,根本没有进去;电力公司经理夫人出了一张牌,想想说,我那位就像他们抄电表的,一个月才来一回;法官夫人大声叫道,胡了!我倒是天天开庭,但老公总是没有上诉!这则笑话,据说被黄牌警告。现在看起来,还真是太那个了,看来当时的“扫黄办”没有抓我起来,我还是万幸的。
那个版面也使我成为问题专家,因为很多文章是很有意思的,比如“每周嘿哟多少次为宜”、“怎样吸引老公的目光”等等,很多人以为朱枸先生在“那方面”很有经验,是爱情高手,**专家,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的。几个朋友一见面,就说,那个编“咸湿版”的专家来了!搞得我非常恼火。我说,编稿与编辑的本领是两码事,你看我的朋友叶茅先生,他就是写那些“如何提高中奖概率”、“预测下一期中奖号码”之类的文章,如果他技术可以,何不自己买彩票,还用每天写稿,把手写成鸡爪子来挣那点稿费啊?
扯远了。话说朱枸先生编了那么一个名牌版面,估计会得很多编辑费的了,但是从报纸创刊到我离开编辑部,我的工资都没有超过1300块的,年底也只有区区的800元过年费,与我的期望值相差甚远!那么一点钱,除了房租水电,啥都没有了。我感到非常的困惑,原来到外面打工挣钱也是那么的不容易啊!2000年年底,我再跟区党委宣传部签约创作,再有800块一个月的收入,才勉强可以吃饱饭。到了2001年3月,我决意不当编辑了,一来老是遍那个版面没什么意思,弄不好给上头一批评,朱枸先生的一世英名就全毁了,而来当编辑每天坐班,人都闷死了,三就是嫌工资少,去当记者,多写点稿,可以挣多一点。不过,那是一段美好的日子。我们一帮人一下班后,就聚到某个编辑的家里(房间里),一起聚餐喝酒,关系十分融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渐渐地消亡了。很多人还非常怀念那些日子。我们有几个统称老鬼的,年纪比较大的,是经常走在一起的。朱枸先生深得领导信赖,我还在报社的楼梯口,占了一个位置,名曰“欧办”,吸引很多烟民在那里抽烟,谈论报社大事,评选什么“五大美女”、“十大猛男”之类的。但是,你现在想去找那么几个人,是不可能的了。
碰巧报社要在梧州市建记者站,我就自告奋勇,去梧州当站长去了。到梧州工作的日子里,是我非常困难的一段时间。我要自己挣钱交房租、要自己采写稿件挣工分,这是非常矛盾的,挣到钱交房租,那么写稿的时间就少了,那么任务就不完成了,所以,有一两个月,居然只领500块钱的生活费。让我感到非常的沮丧。那段时间,我搞发行,拉广告,写稿,忙得团团乱转,又请了几个人来帮忙,但我看错了人。我与报社签了发行合同,然后叫几个人来干,但最后这几个人把报款都花了7000多块,最后还是我自己垫上了,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我觉得这样做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报社也要求我回去继续搞原来的那么版面,但我想想只有那么1000多块钱,自己一年多心由变野了,就想换一个环境。
我找的第一个单位是深圳市保安区文化局。他们面向全国招聘编剧三名,还有其他的美术音乐什么的,安徽、河南、贵州全国各地大概有成千人去参加考试,在编剧的这个职位上,我笔试的成绩进入前六名(第三名),但到面试的时候,发挥得非常不好,最后没有得到录用。到回来的时候,在车上,自己的裤袋被扒手割了,钱包被偷了,里面的全部钱物,包括证件全部没了,从此,我对深圳这个城市,乃至广东产生了一种厌恶的心理,断绝了去广东的打算。回来后,朋友介绍我到现在的单位,于是,辞了原报社的工作,来到了现在的单位。
现在的单位没有什么好说的,说多了对自己是一种麻烦(不像以前的单位,反正我已经走了,说了也不怕得罪你,你能把我怎么样啊?所以,我工作的单位可要对朱枸先生好一点,万一说了自己不该说的话,说不定头天领导看到,明天就叫财会的跟你算帐了,不过在这里干活,有几次采访是非常难忘的,这里倒可以说说。2002年的中秋节前,据报原来发生过矿难的南丹,又有发生矿难的可能,我的同事发了内参后,中央领导做了批示,于是我们去那里进行调查。我们农历8月15凌晨到了南丹县,就马上赶到河池市,那里有中央和地方的300多人的调查组驻扎在那里。调查组布置我们到都安县核实可疑的死者身份,于是我们和国家安检局、公安部、区公安厅的五个人马不停蹄地赶赴都安。我们在泥泞的山路开车前进,到实在行不了车的时候,就走路,入夜了,我们在小店里买了手电筒,继续赶路,到后来还走错了路,就在崇山峻岭中摸索着前进,大家都累得不得了,特别是从北京来的两位,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啊!我们一直走了7个钟头的山路,在中秋节晚上8点多的时候,才摸到目的地,当晚,我们就在农家过夜,这是我最难忘的一个中秋节。我想不单是我,在场的五个人也一样如此。
也是在2002年的10月份,东兰县的武篆镇的几千农民,因二级路的走向问题,集体上访,跟200多警察发生了流血冲突,我们连夜赶去,在那里进行了调查。我是第一次看到了那么多的群众上访,他们拿着旗子,举着大幅的标语,平静地在公路上行进,他们的目的地是20多公里外的县城,他们令我十分镇惊。在采访中,我们看到了很多受伤的群众,他们是在骚乱中被受伤的,一个年轻妇女,甚至把裤子褪下一半,让我们看她青紫的屁股。到最后,县宣传部的领导将我们一直送离县境,才让我们理去。
另一次是在马山县,单位叫我们去一个村进行采访,那里的农民反映了好多“鸡毛祘皮”的小事,事件的本身没有什么值得我回忆的地方,那是一个关于矿山污染的事的,给我很深印象的是,一位80多岁的村民,带着我们去矿山察看。他的身影让我想起了很多受苦的农民。农民真苦,农民真的太苦了,但是他们的苦处无处诉说,没有人帮他们讲话。后来他们一定要请我们吃饭,是在一位盲人的家里吃的,席间,这位盲人居然帮我算起八字,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你是一个有一分钱花一分钱的人,非常大方,所以,你说你有10万以上存款的话,我赔你30万!这给我十分震惊的感觉!难道一个人的命运真的可以算出来?那为什么我学了那么久,又怎么不能为自己指明一个前进的方向?我连忙追问,我不能村钱我不关心,我大手大脚花钱也无所谓,我关心的是,我有没有足够的钱花?他笑而不答,直到现在还在吊我胃口。
现在我还在工作,依旧收入不高,每个月领那么1000多块钱,年底也没有奖金(我活那么大,从没有在年底领取工资以外,超过2000块钱的奖金,说起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有时候看到一些什么都不干的人,一拿就是几万、十几万,真是英雄气短)。其实,一个人能不能挣钱,那与他的本事是没有多大的关联的,比如朱枸先生,才华横溢,举世罕见,但一直都是拿那么点钱。这里我不说那些年轻美女,把衣服一脱,一个月就挣三四万(朱枸先生在南宁国际大酒店亲嘴问一个********,他的回答是这样的),就说近的,你要是有幸到了我单位的某些部门,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人找钱难,什么叫做钱找人容易。不说我这里,只要你懂得380减250等130,你又有关系的话,那你就可以在高速公路收费站觅到一份工作,工资据说是朱枸先生的五倍。年收入是朱枸先生的8倍。我知道,在外面的世界,其实是非常的无奈的,你可以对他怀着很大的希望,但你一定要有大失所望的准备。
也许,我的命运就是这样,永远都无法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现在又残疾了,一切都不可能了。我已经麻木了,我觉得自己到了要认命的时候了,不想再埋怨什么。在这里我还是带着幻想给自己做一则广告,如果那个单位需要仅仅在网络上就可以干活的工作,尽管跟我联系,我需要你。有门路的朋友也可以帮我留意留意,帮我推荐一下,像朱枸先生这样的旷世奇才,找一到一份那样的工作,拜托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