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能生巧,姜四娘子未用过弓,疼痛亦属常理。不过姜四娘子这首次用弓倒是用的出奇的好,胜过我们这些皇城司之人,我第一次握弓可不如姜四娘子。”
应灼又往前驶了段路,确认无人追及,乃由小径折返。
她们先寻了个废弃的宅院将裴羡安安置下来,然后将人弄醒。
裴羡安初醒,神智尚昏,见姜棣棠与应灼,面露疑惑,试问道:“可是……二位姑娘救了在下?”
“正是。”姜棣棠给裴羡安递了杯水过去,“瞧见公子被人追着,我们姐妹二人想来见不得这些,路见不平自然该拔刀相助,公子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裴羡安摇头,言辞间显防备之意:“多谢二位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他日有缘再会。”
说完,裴羡安转身欲去,姜棣棠与应灼亦不阻拦,直至其一脚已跨出门外,姜棣棠始缓声道:“裴公子。”
裴羡安闻言,足下微滞,旋即回首望向姜棣棠,防备之色更浓:“姑娘莫非认错了人?在下并不姓裴。”
姜棣棠未理裴羡安之语,径自起身,款步向门边走去,悠然道:“裴羡安裴监正,清绝姑娘对你甚念。”
裴羡安闻此,神色骤变,目光一凝,声音微颤:“姑娘识得……清绝?”
“自然,我与清绝姑娘是好友,裴公子之事,便是清绝姑娘告与我的。”
姜棣棠是在那日与谢明霁谈判时,偶然问及裴羡安于京城可否有什么红颜知己。
才得知,裴羡安心系一瓦舍之女,名曰清绝。
清绝昔为官宦之家千金,后因家境中落,流落风尘之地。
裴羡安与清绝相识之际,乃初任司天监监正,因谢徵之故,太子提拔之人均聚于教坊内饮酒作乐,笼络同僚关系。
太子遣人为他们每人都安排了一房一女,凑巧,裴羡安所遇者即为清绝。
当时裴羡安本无心于风月之事,况又被太子所迫,无可奈何,只得被迫坐于阁中,听了一整宿的琴。
而清绝则奇怪于裴羡安竟无甚出格之举,她所知朝廷命官无不贪图美色、花天酒地,唯裴羡安是例外的正人君子。
而裴羡安临走之时,都还在劝清绝早日脱离此地。
那时清绝才泪如雨下,倾诉其沦落至此的经历,令裴羡安心痛不已。
后来,太子再派人邀他们去教坊时,裴羡安遂指名要见清绝,二人初见生疏,再会则熟络,自此往来频密。
裴羡安虽清贫,却为了清绝在教坊生活能得安适,不惜掷以重金,誓曰他日必将赎其出风尘,还其自由之身。
只是后来,裴羡安再未去过教坊。
这些都是在知晓清绝此人之后,姜棣棠半夜同应灼翻进教坊后苑寻得清绝,从她口中得知的。
“清绝姑娘……她如今可好?”裴羡安声音愈发颤的厉害,头埋得很低,似在强忍内心的悲痛与愧疚。
“她很好,我这儿有清绝姑娘的玉佩,裴公子自行收好,切莫再辜负了清绝姑娘心意。”姜棣棠拿出了清绝欲赠给裴羡安的玉佩。那日潜入教坊寻得清绝时,姜棣棠仅数语相告,清绝即信了她认识裴羡安。
可能是因着姜棣棠一介女子,冒着极大的风险都要深夜翻进教坊,只为告诉清绝裴羡安是遇险而非不在意她,清绝便信了姜棣棠的话。
但其实,翻进翻出姜棣棠还真未出力,应灼轻功高强,携她跃墙,也是易如反掌。
裴羡安颤抖着双手接过玉佩,确认了那是自己以前送给清绝之物,看向姜棣棠的眼神由全然防备转向满是感激,他拱手作揖,朝姜棣棠一拜:“是裴某小人之心,竟疑姑娘之真情。在下裴羡安,敢问姑娘芳名,他日必往姑娘处报此大恩。然裴某之事,牵连甚广,恐累及姑娘,故先行告辞,来日若有机会再见。”
“只是顺手施助,何须问及姓名,若是有缘,自会重逢。”姜棣棠摇头,未告知姓名于裴羡安,亦不阻裴羡安去路,只是解了自己的荷包递了过去,“裴公子这般想,我自是不能阻拦。一点心意还望裴公子收下,便视作我助清绝姑娘与你之终了。”
裴羡安没有推辞,只又朝人一拜,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