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我郁闷的是,即便我在消毒的时候几乎是把酒精当水泼,上药的时候全都是挑的刺激性强的,包扎的时候很用力,可是这群家伙的忍耐力也着实出众,除了那个大个子还略微的嘟囔了几句,一个紫色头发的小女孩变了变脸色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是把自己当成了木头人。
当我全部处理完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虽说我原本的体力可以连着上三个脑外科的大手术,但是现在的我还是个六岁的孩子。摇了摇已经有点迟钝的头,我慢慢吞吞的朝那个应该是病房的地方挪动——没办法,我很不适应睡在带有浓重血腥味的地方,更何况我还有点小小的洁癖。
而当我一步一晃的走进去之后,状况似乎还很不错的某人正在那里的一张椅子上看书。目光只在我进来的时候向我这个方向扫了扫,随即就聚焦在书上。
我找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我很佩服你的忍耐力,伤成这样,而且还被活化了痛觉神经,居然还能这么气定神闲。”沉默了一会儿,我先开口了。
“还好。”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但是里面还是带着压抑痛楚的低沉。
我无言,对这么一个家伙感觉起来真是不好。现在我有些怀念西里斯了,虽然他很聒噪,但是我整他的时候他好歹是有反应的……可是这家伙只让我有挫败感。难道他真的是木头做的吗?
感觉起来就像是在打棉花,纵使我用上全力了棉花还是没反应——当然可能有反应,只不过他掩藏得太好了,好到一向以“解剖心灵”为自豪之处的我都看不出来。
想来想去越想越郁闷,我干脆扭头看外面的天空。
流星街名为流星,其实在这里的天空中往往只有一轮月亮,像一只孤零零的眼睛一般,注视着这个最为黑暗的地方。至于星星,一颗都看不到,更别提流星了。
但是今晚似乎有些特别,空中居然有了星星,虽说是少,却让阴沉沉的天空有了点生气。
我看了一会儿天空,转头,看着一直都在那里看书的某人。
现在,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书,和我一样注视着天空。
不同的是,他远没有我那么轻松。
虽说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但是攥紧的双手上已经可以看到青筋的膨胀,指甲更是几乎嵌进了肉里面。我对我的药的信心,可是很强的。
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我开口说什么,没有求饶的意思,即便他知道解决他的问题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算了,反正也不能让我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倒不如顺便帮帮他,算是尽了我一点“医者”的良心——虽然我从来没有过那玩意。
不过能够抵消“活蹦乱跳”效力的药很少啊,现在在我身边的,只有“绿野迷梦”了,可是……
我在口袋里翻找了一阵,掏出来一颗青色的药丸。药丸看起来很像是一件艺术品,青碧的色泽,圆润的质感,如玉琢成。把药丸放在手心里面把玩了一会儿,良久,我才站起来走了过去。
他收回了注视天空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乞求,没有侥幸,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
这三种我最常在那些在我手下重获新生却被我折腾得惨不忍睹的人(这也占了我的病人的绝大部分)眼中看到的东西,一点都没有。
“你真是个让我无话可说的人。”我掰开他的嘴把药丢了进去,然后灌了些水进去。他没有反应,准确说是没法反应——他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抵抗痛苦了。
药丸中麻醉和安神双重作用同时发作,他的眼中很快出现了倦意。
“重新麻醉一下你兴奋得要死的痛觉神经,顺便加点安神的药让你睡个好觉——今天还真是赔大了。”我嘟哝道。然后顺手接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半扶半拖着放到了床上。
“我一直以为流星街的医生是不会做赔本生意的。”他开口道,没了痛苦的煎熬他的声音很好听。
“我今天心情好,因为看到星星了。”我顺口找着理由,“你真得很厉害,很少有人能让我佩服了。名字告诉我吧?”
“库洛洛-鲁西鲁。”说出这最后的几个字,他的眼睛终于阖上了。
听着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我叹口气从床边走开,坐回那张椅子。
今天还真是少有的失败……不但答应了出诊,居然还做了免费的白工,更居然的是我居然还帮了一个让我非常非常不爽,不爽得想要好好的整治整治他的家伙,而且还帮得很彻底。
那药可是很贵的,而且炼制很麻烦,平时就算有人捧出金山我都不会动用,今天居然也用了,而且还用在了一个既辜负了我的“好心”又对我横眉怒目的家伙身上。
在平时,我一定会整到这样的人哭爹喊娘为止——可是这次我居然没有。
失败的让我都不忍心承认这是号称从不吃亏的我能干的出来的事情,更该死的,是我居然不生气。
虽说这个家伙做的事情都让我不爽,可是我就是不生气。相反还挺开心的。
这是哪门子的莫名其妙情绪啊……
早安
早晨,阳光明媚,如果没有窗外不时传来的呼喝之声,那么我的早觉大概会睡得更熟一些。
昨天晚上折腾到半夜,好不容易能休息的我却发现自己落入了没床可睡的困境。
这里唯一的一张床被某个人霸占着,而我第一不想和病人抢床,第二不想和他睡在一块儿。
因此,我只好认命的,选择了睡在硬邦邦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