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谭珩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少年,跟着走了。一上车她就将折好的钱交给了王叔,“王叔这钱你找个动物救助站捐了吧。”王叔接过钱有些莫名,但还是将钱收好,表示知道了,会去做好的。然后她就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但她还是稍微提起了点精神,因为谭珩肯定会问她刚刚的事情的。果然,她听见谭珩淡淡的嗓音道:“刚刚那个人,认识?”来了来了,她提起精神摇头道:“不认识。”“怎么知道的?”谭珩见她强打着精神,语气放缓,带着些轻哄。“啊,哥你看他那条断臂做的多假啊,脚下的鞋看着破旧其实是某知名老年品牌,要不少钱呢,说是的那么凄苦,其实眼神里没有半点过得这么凄苦该有的绝望,哎呀,也不是说过得辛苦些就该眼神绝望,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那个感觉你懂吧。就是一看上去就是骗人的那种感觉。所以我就瞎编了一些想吓吓他,看他那样子我应该是歪打正着了。”这番说辞真太假了,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种这都是什么鬼的感觉。但是总不能说是她看面相看出来的吧,且不说他信不信,就算信了她有这个本事,那怎么解释呢?怎么安家的小少爷突然就会了面相这种普通人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她下意识觉得谭珩不会喜欢这些东西,或者说,她隐隐觉得谭珩是不喜欢她搞这种东西的。所以她开口就是一通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瞎扯,没办法,她真不太擅长撒谎。少年在撒谎,刚到手半天的软乎乎的弟弟居然会对着他撒谎。生平最不喜有人在自己面前支支吾吾扯谎的谭七爷此刻心里却并没有升起一丝怒意来,要说非要有什么的话,大概是失落吧,失落于少年对他的不坦诚。他没说信还是不信,安钦正要抬头去看他的神色,突然头顶一重。是谭珩又在揉她的头:“不是困了吗?靠着睡会儿吧。”靠?靠哪里?是安钦吗?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眼男人的肩膀,那上面正翻涌着常人看不见的紫气,虽然会很舒服,但是不好吧……毕竟他们才第一天见面哎。南朝里的那些兄弟是怎么相处的来着,哦,她只见过小皇帝的那些兄弟,夺嫡的时候是个个都恨不得早点弄死对方,什么腌臜手段都使得出来。但她知道,这种皇室的兄弟关系是不正常的。想想从前看话本子的时候,倒是有不少兄友弟恭的,关系亲密的也不乏有抵足而眠的,所以谭珩对她这么好应该也没什么……吧。最终她还是没有靠到男人的肩膀上,到底她不是个真正的男孩子,第一次见面就靠肩膀什么的对她来说还是太亲密了些。车子一晃一晃的,她懒懒的靠在座椅上,身子不自觉地往车窗上靠。在她快要撞上车窗的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扶住了她的额头,然后轻轻地,不容拒绝的将她往另一个方向带。她意识模糊,哪里舒服就往哪里靠,所以并没有拒绝,甚至下意识的蹭了蹭。谭珩被她毛绒绒的脑袋一蹭,脖子都有些发痒,并且这份痒意从脖子开始蔓延,一直痒到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挠了一下,轻轻地,却存在感十足。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并且越来越蹭进肩窝的少年,眼神暗了暗。老王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的情形,稳住手上的动作,心里却想:啊这……总感觉两个男孩子这样有点怪怪的,哪里怪又说不出来。但是少爷还小啊,她从小就没有父兄在身边,唯一的小叔又因为工作原因常年在外。想来是很想要一个哥哥的吧,所以才会对刚见面的谭七爷表现的这么亲密吧。转念他又说服了自己。车子经过颠簸的地方,安钦皱了皱眉头,谭珩手先脑子一步绕过安钦的后背,轻轻地拍了起来,明明从没这么哄过人的他熟练的就像是肌肉记忆一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动作狠狠的一滞。不管内心怎样的翻涌,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谭七爷仅仅几秒钟又若无其事的将手放在了少年的后背,重复刚刚的动作,直到少年又一次睡熟过去。“我们少爷想必是真喜欢您这个哥哥呢,我在安家这么多年,还从没见她在外面睡着过。”老王轻声的道。“是吗?”谭珩将目光放在熟睡的少年身上,少年睡着的样子要比她醒着看起来还要乖巧。只是……太瘦了,他摩挲着刚刚轻抚少年背的那只手想,身量也比一般的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要小一些。“是啊,还从没见少爷和谁这么亲近过呢。”即便是在管家面前,少爷也少有这么毫无防备懒懒的靠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谭珩没有再搭话,只是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安钦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睁开眼见自己靠着谭珩,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慢慢地坐正身体,脸上有些发烫,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有一点点红了。“哥,我睡了多久啊?”刚刚她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这里已经是自己家的车库了,车里只有她和谭珩两个人。显然车子已经到家有一段时间了。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的含糊暗哑,谭珩却只觉得糯,他看着少年睡红的半边脸,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些,“不久,也就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不久吗?这可比她在床上睡的还要久,而且也没做什么奇奇怪怪醒来就忘的梦。回到客厅的时候老管家正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两人,旁边跟着憨笑的老王。老王小声的道:“您为什么这么高兴啊?”管家:“啊?我有吗?”老王:“没有啊?”笑的满脸褶子的,您身为大管家的端庄呢?管家瞥了眼他:“你不懂……”他当然高兴,不止高兴,还满腔的感慨。他看着二人之间的气氛,只觉得,果然,一切都是有定数的。哎,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的感觉啊。感慨完见二人走近他马上迎了上去,“少爷玩的开心吗?”安钦点点头,“开心。”虽然两个人也没玩什么,只是闲逛,但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身边又有一团紫气陪着,别说是这里了,就是她没来这个世界前也从没这么放松过。“开心就好。”说完他对着谭珩道:“七爷,这会儿带您去看看您今晚的卧室吧,您的助理已经在旁边不远的小群楼里安顿好了。”谭珩点头应好,来的时候确实带了个助理过来,这会儿管家不说他都要忘了。“一起吧,正好我也回房换身衣服。”安钦道。管家听罢笑眯眯道:“好啊,就在您隔壁呢。”啊?安钦疑惑的看向管家,她住三楼,三楼只有两个正经卧室,难道不应该是带人去客房吗?管家没有回答安钦的疑惑,只是老神在在的领着两个人上了三楼。————————————————————————穿着玄色锦袍的男人目光柔和的看着睡在榻上的少年,他接过侍人手中的大氅将人裹了起来,小心轻柔的抱起。出了宫殿马上有立在一旁的太监打伞,男人抱着少年上了一驾宽敞豪华的车架,车子缓缓驶出,一刻钟后又停在了另一座宫殿前。车子刚停他没有急着出去,却有人进来,只听见那太监小声的称呼男人为,“陛下。”“何事?”男人目光冷然,看向侍人的眼神显见的没有方才柔和,不带任何情绪的嗓音更是将人吓得有些发抖。手上却温柔的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怀里少年的背,少年睡得很熟并没有被惊动。跪在车架里的侍人知道,自己要是不小心将男人怀里的少年吵醒,今天怕是不会好过的。所以他稳住身形顶着男人慑人的气势尽量放缓声音回道:“回陛下,几位阁老已经在议政殿等候多时,荣亲王使了人来问……问陛下何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