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夏四月癸亥,大赦天下。
益州郡夷叛,太守李颙讨平之。复崇高山名为嵩高山。大雩。使侍御史行诏
狱亭部,理冤枉,原轻系,休囚徒。
五月,太尉陈耽罢,司空许训为太尉。
闰月,永昌太守曹鸾坐讼党人,弃市。诏党人门生、故吏、父兄、子弟在位者,皆免官禁锢。
六月壬戌,太常南阳刘逸为司空。
秋七月,太尉许训罢,光禄勋刘宽为太尉。
是岁,鲜卑寇幽州。沛国言黄龙见谯。
尽管中原早已经是乱象丛生,但是荆襄还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时任荆州刺史的王叡,字通耀,是琅琊郡临沂人。作为刺史,不论蛮夷的问题,还算得上是称职,不过也就是称得上,终归是一副士子做派,好清谈,政务却也就是一般,错非荆州有大江这道地利,这荆襄九郡还真不好说会如何,荆襄这些世家十分排外,最是看不起外来的人,徐济数月来也算看得明白,第二次党锢显然已经不远了,灵帝这一次大赦天下无非是用来粉饰太平安定人心的,但是公然卖官的事情也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掩盖的。
怨声载道虽然还不至于,但是清流士子的风评确实还是直指昏君。而荆襄九郡说白了其实也是国中之国,政令不通,地方割据的局面早已形成只不过还披着受朝廷指派的外衣罢了。
鹿门书院已经愈发的壮大,原本只有庞家子弟在此就学,随着司马徽和庞德公不时的讲学吸引了许多世家将他们的子弟送来这里进学之后,原本安静的鹿门山变得书声琅琅,几乎荆襄一带的望族都有子弟慕名前来,而司马徽更是大开寒门士子的就学之路,甚至不惜亲力亲为的教导,徐济作为弟子自然是鞍前马后,毕竟司马徽年纪渐渐大了,虽然还没到老朽却也不是可以时常cao劳了,徐济也正好借此机会见识一下荆襄未来的中流砥柱们。
而徐济见到的第一个便是向朗,向家在荆州也是排的上名号的望族,而今的向朗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却也是经历坎坷,幼年丧父,是其兄长抚养其长大,说他是望族子弟其实也就像是郭嘉一般,空有望族之名全无望族之实,更没有趾高气扬的做派,尽管只有十岁却也是恭敬收礼,一派谦谦君子的处事风格。看到向朗,徐济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人,荀彧,不论为人处世还是待人接物,风格都如此近似。
之所以徐济记得向朗这号人物还是那篇名满后世的《出师表》里提到的向宠是向朗的表亲兄弟的儿子,而从向朗那里得知他的表亲兄弟也很是向往鹿门书院,只是碍于他必须致仕来供养家里所以无法前来,徐济除了深表遗憾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出名的是他那位表亲哥哥的儿子而非他所以徐济倒也不甚在意。而向朗对于徐济这位司马先生的唯一弟子也表现的很是尊敬,所谓先入门就是兄长,即便其实徐济比向朗小了三岁还是理所当然的笑纳了向朗叫他一句师兄。
而就在这一年即将结束的时候,一封来自颍川的信带给了徐济另一个惊喜,郭嘉在信中写到因为第二次的党锢,颍川的世家不得不再次选择蛰伏,显然正如徐济的预料,这一次的风暴显然只是试水,世族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皇权,漩涡的中心点现在看似平静,其实不过是在酝酿更剧烈的风暴,徐济没有忘记十二年后的黄巾起义,看起来漫长的时间无法给徐济半点安全感,现在徐济仍然是蝼蚁,即便他笼络了郭嘉荀彧,甚至自己还是司马徽的弟子,但是这些在乱世里恐怕不如一把快刀来的行之有效。
还是太弱小了,徐济深深的这么认识到,毕竟不是世家的后代,自己手无权柄又无钱粮,还需要太多太多的东西来支撑起他的生存,而他或者说司马徽的理想在自己生命都无法保证的情况下是毫无意义的,这是徐济不同于那些狂信者的地方,他清楚地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去完成梦想,否则,梦想就永远只是鲜血染se的空想罢了。
徐济给郭嘉回了一封信,信上只有短短两句:局势尚浑浊,万事小心谨慎。家中一切事宜皆唯奉孝自主,切记君生死为重。
而郭嘉收到这封信时哈哈大笑,对荀彧只说了一句话:“文烈深知大势也。”
这之后徐济便再也不去管颍川的事务了,他相信郭嘉能够很好的处置,毕竟郭嘉是常年身处那种地方,他比徐济更明白怎样才能花费最小的代价完成自己的目的,而这也正是徐济把一切托付给郭奉孝的缘故。
这几个月下来,司马徽不仅在学识上教导徐济,更是言传身教的告诉徐济应当如何处置人事,徐济不由得好笑,司马徽不愧是后世声名远播的“好好先生”,有所求教便只是回答好,也算得上是一种特别的置身事外的方式了,徐济一边看着也学习到了如何察言观se如何去审时度势。
眼看到了熹平六年,司马徽决定回到颍川去访友,这是司马徽避祸荆襄之后第一次返回故乡,说起来也算得上戏剧化,其实本来就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钩心斗角,司马徽毕竟是不容于世家的寒门士子,故乡其实不见得比鹿门山来得逍遥自在,只是乡土情结不论哪朝哪代都是存在的,而这一次回乡,徐济没有料想会遇到另一个他极为欣赏的人。
动身的时候是十月,算算时间,到颍川正好能赶上新年。
而此时传来了一个对于士人来说更不好的消息:司徒袁隗被罢免。
这标志着第二次党锢的正式开始,闻听这个消息,司马徽长叹一声,对徐济说道:“灵帝不知触怒士人久矣乎?尚罢槐,只怕乱局已生啊。”
徐济也是谓然叹息道:“只怕不仅仅是乱局,这一回,社稷不固也。士人离心离德,这一朝锦绣河山,竟不知走向何方。”
一番叹息,师傅二人相顾无言。
十一月丙戌,光禄大夫杨赐为司徒。
十二月,甘陵王定薨。
试太学生年六十以上百余人,除郎中、太子舍人至王家郎、郡国文学吏。
熹平六年,一行人回道颍川,三人风尘仆仆正对照了颍川的张灯结彩,说不出的酸涩,司马徽也是满脸的伤神,谁人不恋家?被迫出走,就算并非有家归不得总也是比不上家乡来的自在啊。
抵达颍川第二ri徐济就向司马徽辞行,徐济也已然一年多不曾回乡拜见父母了,也算赶得正是时候,徐济可以在自己的家里过完这个新年,临别是郭浪子拍着徐济的背说道:“文烈啊,待你拜见了父母回来,我便与你去荀家找那君子好好醉上一场。”显然不改浪子风格。
徐济也只是笑道:“奉孝莫出狂言,文若定然不会与你对饮。”这句话把郭嘉憋的不亚于活吞一只苍蝇,荀彧端的是谦谦君子,向来是行事有度,是以从来不跟浪子饮酒,每次都是三杯小酌便不再管郭浪子怎么劝都是不喝,确实让郭浪子十分不尽兴,正想着拉上徐济好好灌一灌荀彧却不想被徐济毫无情面的戳穿。
说来也是许久未见荀文若,然则徐济此时确实也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和他们聚一聚,之后师徒二人定然不会在颍川长留,司马徽在鹿门书院还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这一次必然是要把徐济带在身边好好教导的,因而徐济其实时间并不多,而徐济近来才知道自己的便宜老师居然是把自己的妻子送回娘家避风头,这次回颍川也是为了把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师母带去江夏的。
徐济匆匆赶回家和父母小聚之后,也来不及享受什么天伦之乐就再次赶回颖yin,司马徽行事素来是雷厉风行,说走便走,徐济才赶到颖yin便决定第二天启程。这确实也有几分缘故的,毕竟这颍川对于徐济师徒来说都并不安全,早些离开也是为了以防不测。徐济对此也没有抱怨,徐济也十分清楚颍川对于他来说就是龙潭虎穴,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葬送自己的小命,是以也收拾好行李便走。
陈到也回乡拜访亲友去了,所幸徐济去往荆州是要经过南阳,陈到提前就等候在南阳,一行人再次前往江表。这一次,徐济足足在鹿门山待了整整的六年。
而就在光和五年,徐济决定再一次辞别自己的老师游学天下,这一次,徐济决定走遍中原,毕竟离黄巾起事也已经仅剩下短短两年了,徐济深感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这时候的徐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了今年徐济十二岁,虽然依旧年幼,却少年老成,司马徽也首肯了徐济的要求,就在这一年,徐济踏上了他宿命的路途。
这条路,通往何方,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