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是一个天子,还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熠彤强忍住了眼眶中欲要落下的泪水,她此刻也要顾全大局,可万万不能在这么多的朝臣面前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落下了眼泪,那不是一朝国母应该有的,待熠彤与锦夜昭走到了宣政殿的主位前方,身边太监的嗓音也刚好落下。
二人双双站定在主位前,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目光凝聚似是等待着什么,一旁的太监也静静等待着她们的站定,待她们都以等候的目光看向自己时,掌事太监向身边的随从看了一眼,那随从也是伶俐的很,收到掌事太监示意的目光后立即将手中的托盘呈与他跟前,那托盘中是一块明黄色的锦布,里面貌似盖着一块方形的物体,这殿中无人不知他手中拿的是什么,那便是可以执掌后宫,象征着权力威严的东西,凤印。
有了它,便是后宫中权力最大,说话响当当的人物了,有了它,日后便可不再受旁人身份的制衡,受旁人权力的欺压了,有了它,便是能和当朝天子平起平坐,并肩而立,一起俯视天下的正妻了,曾经这一切都是自己梦中的假设,可如今这些假设真的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熠彤心中反倒有了一丝不安。
许是太过紧张所致,熠彤快速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因为自己紧张而延误的封后大典的举行,她要做好接下来所有的准备,不能有半分的分心。接着,掌事太监接过他身边随从手中的托盘,踏着稳稳的步子走到熠彤跟前,将手中托盘整个递与她,轻微附身与之恭敬道,“请皇后娘娘接过凤印。”
冲他笑了笑,熠彤有礼端庄的接过掌事太监手中的托盘,掌事太监依旧低着头,只是感受到手中托盘被拿走,便自觉的退到了方才他所站的位置,将主位留给了殿上的二人。
二人双双回头,华丽的转身面向殿中所有的臣子,熠彤掀开托盘中明黄的锦帕,一块稀世白玉呈现殿中,倏地将凤印高举,熠彤神情严肃,表情有说不出的威严与震慑,她在等待,全天下的膜拜。
“跪————”身旁再次传来掌事太监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中这一声高喊显得特别嘹亮让人振奋,太监的嗓音本就尖细,这一声刻意发出的高喊,着实是让整个殿中,乃至殿外都听的清清楚楚。
在看向殿中的大臣们,他们已然全部排列好了上朝时的队伍,在二人转身的当头,所有大臣与门外的护卫一齐跪下,行宫中最大的礼仪,口中发出异口同声的声响,“臣等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恭贺皇后娘娘荣登后座,愿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与帝同欢,帝后齐心同德,扩我北燕疆土,护我北燕子民,逮斯木之仁恩,永绥后福。”
满殿齐声,此次满朝文武的声音异常响亮,满殿的朝臣如数跪下,还有殿外延伸至几百米的卫兵们皆是跪在当地,口中与朝臣们一起发出恭贺之语,声音与画面交杂在一起,好不一派震撼人心的场景,熠彤看着满殿跪坐一团的官员们没有一点儿过界的行为,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弧度。
殿中上百的官员跪在一起,谁也没有发现,跪在最前排的张庭偷偷抬起了头来,望着熠彤的目光中皆是狠戾与不甘,未等熠彤与锦夜昭发现他眼神中的不对劲儿,便立即垂下头来,与众官一齐恭贺,谁能知晓他心中的诸多不甘,当年若不是他,这小皇帝坐不上皇位,可如今与他并肩而立相持相扶的竟不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月儿在这后宫中忍气吞声十余年,任凭她如何忍让如何讨好,这皇后之位还是旁人的,看着女儿在后亭受苦,这小皇帝却另搂新欢,他怎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但此时不是生事的时候,他心中早有其他的打算,这皇后之位迟早都是月儿的,他不急于这一时,张庭与跪在他身边的余城衍余大人对视一眼,继而安静的跪在当地不予作声,这一切都在悄然无声之中进行,他心中的想法与不甘的情绪也不会有旁人知晓,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顺利的进行。
“平身——”熠彤一手托举着凤印,一手抬起,示意众臣起身。
收到皇后娘娘的吩咐,众位臣子自是遵循,如数都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之上的尘土,继而便站的笔挺,再次快速的排列好上朝时的队伍,众臣皆是一言不发,静候着封后大典的结束。
待全部臣子站定不再出声,站与殿上的掌事太监只静候了片刻,再次扯开了尖细的嗓子,“愿帝后同心同德,续我北燕福泽,衍我皇室香火,千秋万代后世流芳,礼成————请帝后一齐移步安清殿见过历代先皇。”
掌事太监话落便侧开身子,与熠彤和锦夜昭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开一条足够宽敞的路来,二人听了掌事太监的话也只点点头,锦夜昭便牵着熠彤的手随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下去,这是封后大典之后必经的程序,她们自然也会遵循先皇传下的礼仪规矩,二人走下台阶后,掌事太监再次站到主位中央,用嘹亮的大嗓门与众官喊道,“礼成,退朝————”
众官皆俯下身来与之行了一礼,说完这句话,这封后大典就算是过去了,皇后之位也必然是那锦夫人的囊中之物了,掌事太监走后,所有的官员才起了身来,三三两两的开始交头接耳,看着掌事太监快步离开追上熠彤与锦夜昭二人的身影,全程都没有说话的张庭危险的眯起眼睛,目光中再次闪过一抹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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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殿。
天色渐暗,已是入夜时分,为表帝后二人祭拜先祖的诚意,她们必须步行前去安清殿,可那安清殿几乎是在皇宫的最角落上,于是,带着一大排的宫人侍卫,二人一步一步脚步稳扎稳打走到了安清殿之时,已是天色全暗了,带着繁重的头饰与层层厚重的衣袍,熠彤从来没有觉得皇宫有那么大,从宣政殿到这里竟要走这么久。
安清殿,果然殿如其名,安静,冷清,一走进这里便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清风,这便是供有锦氏历代先皇的地方,此时殿中燃着几大排红色的蜡烛,将那一排排牌位之上雕刻着的字迹印的若隐若现忽明忽暗,若身后没有那么多的人,身边没有锦夜昭的陪伴,让熠彤一人独自到这里,恐怕会被这些故去的亡灵吓个半死。
都说心中无鬼便不会怕它,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多少好人没有做亏心事,不还是照样怕这个东西么,其实鬼魂并不可怕,让人害怕的东西是未知,是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的出现,是行走在路中被人突然的恐吓,不论是故意恐吓还是有意吓唬,只有未知,才是能真正摄入人心的恐怖。
这个地方便是如此,一切都充满着未知,所以即使有这么多人陪伴着她,熠彤心里还是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也不知到底是因为这里全都是故去先皇的牌位,让人胸口有些发闷,还是心中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不敢再向前探去,自她一入这安清殿的殿门,胸口就好似喘不上气来一般难受,可她总想不起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妥之处。
锦夜昭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紧张,手轻抚着她的背,在她肩上轻拍两下,便拉过她的手与之一起向祖宗的牌位前走去,中间的牌位前放了不少的贡品,牌位两旁的红色蜡烛更是燃烧的异常猛烈,似是想要将那牌位,将这整个安清殿都吞噬与自己的口中,透过蜡烛的光亮,熠彤清楚的看见那个牌位之上的字迹,‘先皇锦煜之牌位’
这是熠彤第一次知晓先皇的名讳,在这以前她从不敢胡乱提及或问起先皇的名讳,逝者已矣,何况这是地位权势非凡的先皇,她尊重先皇,自然不会与旁人问的太多,而这,也是熠彤第一次见到锦夜昭的生父,可惜这第一次见面,便只能见到他的牌位了。
心中惋惜之间,熠彤注意到了先皇牌位旁边的那一块稍小些的牌位,扫视了一遍四周,才发现这安清殿中所有的牌位几乎都是一大一小相并而立,看了这一眼,熠彤是更加好奇先皇旁边那是谁的牌位了,一阵风吹来,蜡烛的光摇曳之间使人看不真切,熠彤眯起双眼才将那稍小牌位之上的字迹看了清楚,上面似乎写着,‘后王氏之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