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该吃醋吗?
马车载了涟卿往宫中去。
涟卿前日返京,抵京时,宫中有内侍官在城门口迎候,说天子体恤东宫接连在鸣山书院参与国子监论道几日,返回时舟车劳顿,当日可不必入宫复命,暂歇一日,后日再入宫面圣。
昨日见过卓逸和卓妍,一转眼就至入宫之日。
她也不傻,天子不会轻易说早前的那番话,恐怕是天子病重不方便见人,所以特意推迟了两日。马车在中宫门处停下,柯度跟着涟卿一道往寝殿去。
从涟卿这次有印象起,天子久病,连寝殿都出不了,她几乎隔日就会到寝殿见天子。早前隔日就会来此处,殿中的药味也习惯了,但这次一连六七日未至,越发觉得寝殿的药味很重,有些让人担心。
“殿下。”
大监也从鸣山回了宫中。
“大监回来了?”
大监拱手,“陛下病情加重,上君接连守了三天两夜,老奴便早些回来了。”
上君接连守了三天两夜……
那不是病重,是极重了。
这几日陆续有各地的诸侯,世家,还有封疆大吏入京,天子这处病情忽然加重……
涟卿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早前在鸣山书院参加国子监论道还不觉得,但从昨日在莲香楼遇到定远侯开始,这种预感就隐隐约约搁在心底,到大监口中这句,涟卿心中越发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陛下呢?”
涟卿问起。
“刚醒,殿下随老奴来。”
大监在前面引路,涟卿跟着入内。
天子还躺在龙塌上,涟卿远远看去都能看出天子气色很差,比平日里还差。
以往见天子,即便天子还躺着,见了她,也会让她上前扶她,但这次天子没有提。
“出去吧,我同阿卿说会儿话。”
天子的声音气若游丝,大监等人拱手,都退了出去,内殿就剩了涟卿和天子二人。
涟卿上前在龙塌边沿落座,天子极少让她跪侍,她坐得离近些,天子说话不会那么吃力。
“陛下?”
涟卿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但天子的状态明显不好,是很不好。
涟韵看她,声色中有些疲惫,“你来京中之前也这样过,不耗精力说这些了。国子监论道的事,朕听说了,大监也告诉朕了,阿卿,你比朕想象的做得还要好。”
即便疲惫,但涟韵眼中还是有欣慰和欣喜在。
涟卿如实道,“我记不得早前的事了,但论道的时候听得多了,好像能记起不少早前读过的书。”
涟韵轻声道,“你比朕好,朕登基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身边好像有很多人,但真正替朕着想的人,没有一个。旁人说什么,我就只能做什么,因为在旁人眼里,我这个天子就是傀儡。”
涟卿微怔,天子从来不会同她说这些话,提起早前的事,这是头一遭。
“陛下……”涟卿刚开口,涟韵继续道,“这十余年,朕得过比谁都辛苦,从一开始,就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似一直有根弦紧绷着,不知道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哪些人一己私利,哪些人是为了江山社稷,在夹缝中求生存过,也做了很多不得已的事,看似是天子,不过是个提线木偶……”
“陛下。”
涟卿看她。
她继续道,“到后来,总算看清了局势,认清了人,一步步将权力攥在手中,结果一场大病,就成了这样,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涟卿,女子要做君王,哪能这么容易?”
涟卿微楞。
涟韵阖眸自嘲,“他们无非想要个听话的人,所以还有什么比一个十五六岁,父兄皆无,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的公主更好掌控的?”
涟卿僵住,想起灭门的淮阳郡王府……
涟韵睁眼看她,“朕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愿意做储君,所以表现得急功近利,让朕和上君不喜欢你。你演得很好,他们也信了,因为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他们眼中,权力就是最好的东西,你想要也是对的。但那个时候朕看到你,就想到很多年前的自己,想起在那个时候的自己眼里,权力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豆蔻年华,心里喜欢的翩翩少年,还有同闺蜜在一处尝得糕点,父母跟前,承欢膝下。谁愿意要这些权力呢,无非是被逼到这条路上,不是吗?”
涟卿凝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