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初在天色微明之时,便被凤生叫了起来。今日,是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当朝大皇子与二皇子都在今天举办成亲大典,就连太后的六十寿辰都推到了今日一同举办,当然是举国同庆的好日子。奈何,老天却十分不给面子,竟然下起了细雨。天明时,端木初已经换上了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的坐在窗前,等着来迎亲的队伍。阴雨绵绵的天空,实在让人心情压抑。凤生站在一旁也不吭声,似是有什么心事,正低着头搅弄着自己的袖角。端木初看着她,不禁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凤生看了她一眼,继续低着头。端木初隐约看见了她眼里的泪光,不禁心中一动,站起身来。她抚上凤生的发,轻声细语:“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凤生的头埋得更低了,她道:“小姐今日就要出嫁了,奴婢不能跟进宫里,以后再也不能服侍小姐了。小姐走了,也没人再疼凤生了。凤生也会像以前一样,再过上担惊受怕的日子了。”端木初明白她在怕什么,忍不住伸手圈她入怀,宽慰道:“放心吧!你的卖身契,我早就撕了,你也早已经是自由之身了。我这一走,你便离开相府吧!再也别回来了。”凤生趴在她怀里,不禁哭出声来:“小姐,您是嫁人,不要说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我只是舍不得你而已,若是能与你一同进宫就好了。”“凤生,我说过一定为你找一处好人家嫁了。所以,你不能随我入宫。你此番离府便自己寻个好人嫁了吧!二殿下下了好多聘礼,我根本用不上。我把那些现钱全都存进了钱庄,以你的名义。”端木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笑道:“你要好好过日子,这样才能对得起你小姐我。”凤生愣了愣,显然被她的一席话惊住了。此时,房门被人敲响了。端木初放开了凤生,示意她去开么。凤生擦了擦眼泪,将门拉开。门外站着府里的大总管,此刻他正一脸殷勤的朝屋里的端木初笑道:“小姐,迎亲队伍已经来了,您可准备好了?”端木初点头,提步向门外走去,“走吧,我早就准备好了。”凤生急忙拿上靑伞,将绣了鸳鸯的盖头为她改好。凤冠上的珠帘已经放下,端木初由凤生搀着往相府的大门走去。相府门外,候着一大队人马。街边更是围着不少百姓,其间有一双眼,一直随着端木初的身影移动。“起轿!”公公尖细的声音划破天际,此时端木初已经上了八抬大轿,微风吹起她的鸳鸯盖头,那张绝世容颜,静默的擦过人群中那位墨衣男子的视线。端木初端坐在轿中,凤生只将她送到相府门口,便泪眼婆娑的目送队伍远去。细雨飘进轿中,迎亲的队伍路过长街,端木初听见百姓们的欢声笑语,不禁苦涩的扬了扬唇角。拐过一个街角,队伍与另一个迎亲队伍相遇,正是傅君涅从尚书府迎了陆长依回来。他着一身大红色喜袍,眉目间盎然着一股英气。冷若冰霜的目光轻轻扫过端木初坐的轿子,最后落在同样骑着骏马的傅清夜身上。“二弟好福气,能娶到丞相大人的千金。”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傅清夜也笑了,望了望另一个花轿:“皇兄也是好福气,竟然娶到尚书大的家的千金。”他们的谈话声传进端木初的耳里,她的眉眼抬了抬,动了动手脚,正了正自己的腰带,面容十分严肃。两边的迎亲队伍都是同时入宫的,到了金銮殿下,花轿止步。各有嬷嬷上前搀扶新娘子下轿。傅清夜走到端木初面前,轻轻执起她的手,温柔的道:“阿初,我们走吧!”端木初没有回应,只是跟着他的步子,一路往前。直到金銮殿中,群臣皆在,皇帝坐在龙椅上,左右坐着皇后和贤妃。听闻太后在慈宁宫等着,等着金銮殿面圣过后,再去给太后拜寿,还要到皇家祠堂举行仪式,最后才是晚宴。皇帝说了些什么,端木初并没有听清。她只是思虑着晚宴的事,晚宴时两对新人要先向皇帝皇后还有贤妃、太后敬茶。那就是离狗皇帝最近的时候,晚宴人多,也是容易混乱的时候。所以她等着,等到晚宴到来,能报了血海深仇。雨终是停了,乌云散去,渐渐露出月色。端木初暂且在房中休息,身边有宫女伺候着。盖头已经揭开了,她的目光清冷的看向窗外。寂静的夜空只挂着一轮新月,一颗星也没有。初晴的空气里,飘散着泥土的芳香,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梅香。端木初的目光顿时变得冷厉,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那株丹桂树,总觉得那茂密枝叶间隐藏着什么。她想起身去一探究竟,房门却被人推开了。一位嬷嬷进来,恭敬的见礼道:“老奴是来请皇妃前去赴宴的。”端木初点了点头,临走时最后看了那株丹桂树一眼,终是没能去一探究竟。晚宴摆在御花园中,和着湖光月色,花明柳暗,那些大臣全都举杯互相寒暄。觥筹交错间,两对新人在总管太监的喊礼声中步来。喧哗的御花园,顿时静了。大家的目光都投在端木初身上,俨然是被那张倾城的容颜所迷住。与傅君涅站在一起的陆长依也看着她,眼里是惊艳,也是妒忌。傅君涅也瞧着她,端木初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唇角轻扬。这一笑,傅君涅愣了愣。她是什么意思?那样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新人都在太后面前站定,即将再次为她祝寿。端木初瞧着那个被称作太后的老太婆,微微低下头,唇角的弧度拉得更大。绝美的容颜,似牡丹开在众人眼前。她与傅清夜一同跪下,纤纤玉指奉上一杯清茶,又说了一些祝词。太后喜笑颜开的接过了茶,也回了一些吉利的话。下一个,就是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