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灿嘴硬,咬定就是梦里发生的事,颜汀再想问,旁边的人早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吃早饭的时候颜汀坐在他的旁边,舀了好些粥,满满的一碗放在颜灿面前,“多吃点,一会我带你出门。”
颜灿停止了进食的动作,转过头问他:“要去哪?”
颜灿恍惚,上下两辈子加起来,自己出门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他试着转动了一下不太清醒的脑袋,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想必颜汀也不会这么说。
颜汀拿过那碗溢着小米香的粥,搅动着舀出一勺,轻轻地吹散了透出的热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将粥递到颜灿的嘴边,有些担心地继续道:“要走一些路,怕你没力气。”
多的颜汀也没有说,只是喂完颜灿吃饭之后又把人带上了楼,给他穿了一件风衣外套。不过在拿起
柜子里的围巾想要给颜灿带上时,被小声地抗议了:“哥哥,快六月了,还要带围巾吗?”
“你说呢?”颜汀微笑地看着他,手上没有继续动作。
颜灿感受到压迫的视线,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能出趟门,带就带吧。于是他看向颜汀,非常乖巧的回答道:“我觉得需要带。”
车子一路驶过,颜灿就一直趴在窗户上向外看着。他感受到自己雀跃的心,正随着露在天边的云朵一起漂浮摇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对映入眼帘的一切都保持着好奇,身体也隐隐兴奋起来,那双黑得透澈的眼眸,像是被撒上了夜空中的星,正对着颜汀的脸。
“没有不舒服吗?”颜汀问。
“没有。”颜灿的声音连带着喜悦,语气中充满了激动,“哥哥,外面的世界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好有趣。”
颜汀握着他的手,眼中带过柔情的光芒,“你开心就好。”
路上的过程有点久,颜灿由最开始的兴奋慢慢转变成蔫蔫的状态,他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直到颜汀拉开了车门,拍了拍他的脸。
“小灿,你还好吗?”
“哥哥。”颜灿勉强睁开了眼,快四十分钟的路程让他产生了不适感,身子骨软软的没有力气,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病怏怏的样子,他略喘着气开口道:“还好,只是有点晕。”
“我们到了吗?”
“到了。”
颜灿双手撑在座椅上缓神,鼻尖突然出现一股幽幽的药香,被吸入体内的淡香即刻消散了他的不适,顿时呼吸都变得畅快了。
他长叹一口气,动了动自己的脑袋,将颜汀手上的药瓶接了过来。
颜汀的话是对的,带着围巾是正确的选择。即使已经快到六月,早上的风却还是透着寒冷,颜灿的裤脚都被吹得扬起来,脚腕上的红绳铃铛跟着风咿咿作响。
周边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路旁是郁郁葱葱的大树,阳光从树叶中倾泻而下,静得只能听见风声。被绿色自然环抱的颜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安逸。
“哥哥,这是哪?”颜灿收起药瓶放在口袋里,看着陌生的环境,拉着颜汀的手发问。
颜汀上前抱住颜灿的腰,手覆上他的脑袋防止被磕到。颜灿半个人被抱在怀里,脚步轻飘飘地就落了地。颜汀扶好他,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才开口道:“寺庙。”
颜灿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被斑驳光影遮住的一扇砖红色大门,淡黄色的外墙和朱红色的檐角映衬出一种淡淡的古朴之美。悠扬的钟声在耳边响起,寺庙的大门却是紧闭,附近没有人们来叩拜的身影。
颜汀扶着他的腰,目光看向这里与大门的那一段上坡路,轻轻叹息了一声:“小灿,这段路不能开车,也不能坐轮椅,要走过去。”说完,颜汀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弟弟,继续说着听起来有些过分的请求,“可以吗?”
颜灿没有表示拒绝,而是很坚定地握住了颜汀的手:“当然可以。”
区区一小段路,颜灿咬着牙对自己充满信心。
不过信心只是浮在表面上的。这段路其实不算远,顶多也就三百来米,颜灿之前在家里已经训练的可以走个十分钟左右了。难就难在这是段上坡路,需要花费的力气恐怕只能是更多。
他不知道颜汀怎么突然带他来这儿,但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自己的病能让他这么费心了。
刚开始的十几米颜灿还能靠自己,到后面就只能依靠着颜汀扶在他身后的手了。
蜿蜒的上坡路在颜灿的眼眸中穿行,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浸湿,眼前的绿色景象在他眼中快要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就连一开始的鸟叫虫鸣都变得模糊,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
颜灿胸口闷得难受,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闭着眼睛在颜汀的胸膛里喘气。
颜汀摸摸他的后背,又从兜里掏出蒋昊霖之前配的药,放在颜灿鼻子前让他闻了闻。这瓶药消除晕眩的作用还是挺明显的,颜灿缓了一会便又想要开始走路,颜汀心疼地抱住他,皱起的眉头好像怎样都抚不平。
越往上,周遭袭来的风力就越大。路旁的树叶被风刮得左摇右摆,不时地发出呜呜声,失去了重力的叶子飞扬在两人的脚边,随着风卷起又落下,颜灿脚踝上的铃铛也愈来愈响。
颜灿的脚步虚浮,膝盖仿佛被人狠狠按住使不上力,他的后背已经湿透,脖颈蔓延到面上的红有了温度,正在灼烧着他的皮肤。
颜灿呼吸加重,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是颜汀正在用手帕擦干自己快要落下的汗滴。
离寺庙的大门越来越近,里面传来的香味浓郁而神秘,夹杂着一份厚厚的沉香,让颜灿不免生出了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