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弥补肖鸣许。肖鸣许转走后,他问遍了身边的家长,但对肖鸣许的去处都不得而知,直到他用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顶着烈日跑遍了几乎全市的小学,才在一所私立小学校门口的红榜上看见了肖鸣许的大名,知道他直升了这所小学上面的初中。他当时特想说服爸妈也让他上这所初中,但一年二十万的赞助费或者两百比一的报录比他一个都满足不了,所以那三年他只寥寥见过肖鸣许几面,还是隔着栏杆。到高中的时候,肖鸣许已经变化很大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冷冷淡淡的,但在必要的时候,他总能马上变成另外一种人格,十分得体地满足特定情景下对他的期待。他可以是左右逢源的学生会主席、可以是风趣幽默的元旦汇演主持人、可以是阳光开朗的篮球队前锋,也可以是冷淡疏离、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肖鸣许。他好像一个演技精湛的老戏骨,奔波于一幕幕剧里完成好自己的演出然后优雅谢幕。施明明说不准肖鸣许这种变化好还是不好,他确实不能时时刻刻地做自己,但他更适应这个世界了。高中的时候肖鸣许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肖鸣许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在自己周遭竖起无形的高墙,把所有人隔绝在外,唯独给自己留一扇小小的门,在自己获得许可的时候进入他的领地。他一度以为肖鸣许就是转了性,人变开朗、变圆滑了,如果不是撞见肖鸣许一个人在自习室看书时的神情,和当年如出一辙。“我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肖总的样子不像是演的,就好像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施明明有点累了,着急忙慌的奔波了一天,伤本来就没好全,眼下可以说是身心俱疲。回忆从前对他来说是一种消耗,太多的“如果”本该成为命运的转折点,但命运还是驱使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平行世界的他或许没这么惨淡,但他不得不留在这个世界赎罪。“有点困了,我睡会儿,到了叫我。”赵浪应了一声把车窗升起,施明明合上眼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不舒坦,灰蒙蒙的梦境里断断续续地出现从前的画面,一会是合上的白布前他爸哭得撕心裂肺,一会是他妈形容枯槁的手拉着他、干涸的眼眶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他像一只被人抛到岸上的鱼,试图用大口大口的喘息求取一丝生的可能,直到远远听见有人喊他,明明、明明,一声高过一声,接着一股大力将他从梦境拉出。“小艺,倒杯水。”吴勉一只手被施明明紧紧攥着,只能叫一旁的小艺帮忙。水递到施明明嘴边,他惊魂未定地抿了一口,逐渐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把人家吴医生的手都攥红了,触电般地松手,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把您攥疼吧。”“能不疼吗?给你捏了半个小时,吴医生刚才做完一场手术。”小艺在旁边忍不住道。施明明简直无地自容,挠挠头、摸摸鼻子,半天憋出一句:“要不我给吴医生揉揉。”“噗”小艺笑出了声。吴勉干咳了一声道:“不必了,你感觉怎么样。”施明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躺回了病床上,大概是赵浪看他睡得死把他扛上来的,人还怪好的。“挺好的,腰都不怎么疼了。”“当然不疼了,给你打了止痛针,刚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昏着还在哎呦哎呦地喊痛,你知不知道自己偷跑出去造成二次骨裂,吴医生又给你动了场手术。”“算了小艺,他是病人。”“哪有病人这么不听医嘱的啊。”小艺嘟囔了一句,还是再给施明明检查了遍腰间的固定器,苦口婆心道:“接下来一个星期你不能挪动一下,吃喝拉撒都要在这张床上。”“啊?”施明明张大了嘴,“那、那”小艺自然知道施明明顾虑什么,“护工会贴身照顾你,哦,忘了说,对于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病人,收费翻番,又是吴医生给你垫的。”
尴尬双倍,施明明一时不知道是接下来一周不能动弹更让他尴尬,还是接二连三给人家医护人员添麻烦更让他尴尬。“这是你朋友让我带给你的。”小艺从口袋了拿出一个手机,别过脸递给施明明,有些嫌弃道:“没见过找人帮忙那么理直气壮的。”施明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见小艺说着话的时候脸有点红。“那么大个子突然塞给我这个,也不怕吓着人。”“他人比较直,不懂怜香惜玉,你别生气啊。”施明明笑道:“下次让他请你吃饭,给你赔罪。”“谁要他请吃饭啊,别到时候闹出误会。”这试探的意味可太明显了,施明明觉得自己有义务撮合这段姻缘。“都是单身男女,能有什么误会,我那个兄弟叫赵浪,安保经理,人挺靠谱的。”“管他靠不靠谱。”小艺给施明明掖好被角,“你安生点,别再上蹿下跳了,腰椎损伤没养好后遗症一大堆,不信你问吴医生。”吴勉点点头。“我错了、我错了,这次一定听小艺护士和吴医生的话,绝对、绝对不下床乱跑。”施明明双手合十,无比诚恳地承诺道。“你最好是哦。”小艺叹了口气。“你先去休息吧,我再看看。”等小艺出去,病房里就只剩下施明明和吴勉两个人。“你之前的床位安排给一个急症病人了,所以给你安排过了另一间病房。”“感谢感谢。”施明明露出他标准的讨好笑。“这间病房目前只有你一个人,隐私可以得到比较好的保护。”施明明心头一暖,吴医生的头上简直要冒出天使光环。“真的是很感谢吴医生,您和我非亲非故,为了我的病出钱出力,换作家人都做不到这个地步。”施明明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哽咽,“我这人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如果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刚成年就进了社会,施明明挨过社会许多毒打,却甚少体会到温情。善意其实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越是混迹于底层这种东西就越少见,那么多人厌恶伪善,殊不知不加掩饰的争斗多么令人作呕。“那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忙。”吴勉道。施明明眼角的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就给硬生生逼了回去。就说嘛,世上没有白给的午餐。暗笑自己天真,施明明开口道:“吴医生主管说,只要不犯法我都帮。”“不至于。我只是需要你告诉我,你的感受。”“感受?”施明明不明所以所以,“什么感受。”吴勉指着施明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