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队的前边是四挺机枪和十几个战士,刘连长的意思是,前边的机枪手和战士强行突击,一旦接近了敌人阵地的前沿,紧跟在后边的十六个驳壳枪手就可以大显身手了。事情也真是这样,驳壳枪手一冲上敌人阵地,枪一抡,泼开密密麻麻的弹雨,顶得上十六杆小机关枪,以十倍、数十倍于日军三八大盖的火力,硬硬地撕开了一个口子。后续部队跟上来,分开向两边一压,一个宽五十多米的缺口就暂时稳定下来了。侦察班的人马上带着老百姓涌了过来。
本来,日军以为喜欢夜战的八路军会在晚上突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以区区百多人的弱小兵力,在白天冒死冲锋,硬是打开了一个缺口。醒过神来后,急红了眼,拼命向缺口进攻、压缩。日军有多少?象一排排的浪头,从两边的山脚下排过来,足有几千人。缺口两边的八路军拼命抵抗,把前边的鬼子压下去,后边的鬼子又涌上去。一阵阵吼声,好象要把天鼓破了。八路军后边就是老百姓,不能后退半步。可老百姓毕竟有几千人,加上有老有幼,拉拉杂杂地,侦察班的几个人组织起来很困难,行动不是那么利索。他们一次次来回跑着,喊着,扶老携幼,好容易把人群送出缺口,又掩护着他们突了出去。
第一卷侦察连(17)
刘连长松了一口气,准备撤退的口令眼看就要喊出来,突然,缺口处又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小女孩扶着一个老太婆,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刘连长一犹豫,只好把撤退的口令改成了&ldo;打!&rdo;
八路军的百多条汉子打完了子弹,全和日军拼上了刺刀。一个个挺着刺刀,迎着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几乎都是自杀式的。就凭这不要命的劲儿,一次次阻住了卷上来的狂潮。就算日军稍微退下一段距离,八路军的汉子也全然不退,就地端着刺刀,摆着刺杀姿势。他们每一个人身上至少都有一处刀伤,浑身洇着血花,可还是雕像般地立在那儿,等着下一波的冲击。
小女孩和老太婆跌跌撞撞地向外跑。
八路军用血肉组成了两堵墙,护卫着墙体内的小女孩和老太婆。
因为有督战队,日军也退不很远,刚退下几步便又会卷上来。八路军的影子被卷入黄色的波涛之中,越来越少,可他们誓死不退。负轻伤的石柱似的立在那儿,负了重伤的,爬在地上还在挣扎,抱住日本兵的腿,拽倒他,然后用牙咬。一个个战士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一个浑身是血的战士,艰难地搬动了一块大石头,顺斜坡向日军群里滚了下去,石头碾着他的血肉,在日军群里压出了一条血胡同。刘连长、指导员都牺牲了,只剩下副连长带着三十几个战士。
小女孩和老太婆终于走了出去,消失在前边的树丛中。
日军终于突破了八路军的防线,围了上来,负了伤的副连长带着三十几个弟兄进行了一次拼死突围,突出了八个人,牺牲了十几个,剩下的副连长和十六个人没能突出去,又退回了山顶。他们抛完最后一块石头,摔碎了唯一一挺机枪和所有长、短枪,站在山头上。
鬼子一步步围上来。一个军官对身边的翻译嘟囔了几句什么,翻译很感动的样子,说:&ldo;河野少佐说了,你们尽力了!都是英雄!皇军很佩服你们。只要你们投降,会得到我们的尊重!&rdo;
头上裹着绷带的副连长说:&ldo;放你娘的屁!弟兄们!拼了!&rdo;
猛地冲上去,抱住一个鬼子,一下咬住了他的耳朵。鬼子惨叫起来,几个鬼子上去,朝副连长连着捅了十几刺刀,他的牙也没松开,直到耳朵咬下来,才倒下了。
八路军喊着:&ldo;拼了!拼了!&rdo;一起扑上去,有的抱住鬼子不松手,直到被扎死;有的和鬼子一起滚到了悬崖下,有的直接跳下了悬崖。
此刻天已经黑下来了,突出去的侦察班听着山上平息了的枪声,个个感到嗓子眼里发热,流出了泪水,咬着牙,腮肉不停地抖,眼红得要出血。
许传领心里只蹦着一句话:&ldo;小鬼子!等俺剥了你的皮!剥了你的皮!&rdo;
但他们还负有带着百姓冲出去的任务。虽然已经冲出了山口,但可以看见,一条火龙在远远的前方燃了起来,他们明白,前边至少还有几条封锁线。
眼下他们前后分开,董家莆带许传领几个人在前边当尖兵,宋加强带几个人在后边,中间是老百姓。侦察兵的左臂都系一条白毛巾。探测、标示路线也是侦察兵的基本任务之一,一营侦察班在平时的行军打仗中都学过、用过。遇到岔路口,在白天他们可以用白灰、石子之类的标示前进方向,夜晚,前边当尖兵的只能留下一个人,给后续人马指示了方向后,再赶回前边。他们准备带老百姓插向南边的上崖一带。那里还是根据地,到了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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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时间的急行军,突围队伍悄无声迹地来到一条大路边,见没有什么动静,许传领几个人急忙跳上大路,两边分开警戒,留出一条十几米的通道,让几千人的队伍顺着通道快速通过了。过不多久,就听见后边路上传来了隆隆的汽车马达声,看见了刺破天幕的汽车灯光。
董家莆几个人作为尖兵,走在队伍前边三十多米远的地方,许传领走在最前边。不多会儿,又进了一条山沟。本来是晚上,又加有大山的遮蔽,更显得黑暗无比。许传领突然听见前边有簌簌的声音,急忙触了一下后边的人,后边的人又把信号传了下去,大队人都停止了脚步,或者就地爬下,或者贴在了山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