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真这才收起一脸的得意,忐忑的说:&ldo;小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的脾气,她肯定要好好收拾我一顿的,所以到时候,小姨你可得帮我求情!&rdo;&ldo;没问题。&rdo;武祯大方的答应了下来,要说应对生气的皇后殿下,这世上比她更厉害的恐怕就只有一个梅贵妃了。想起梅贵妃,她问:&ldo;除了我,你有没有去和梅贵妃说说?她要是愿意帮你劝,事半功倍。&rdo;李沅真噘嘴,&ldo;梅姨一向听我娘的,怎么会为我劝她,为她劝我还差不多。&rdo;两人回去后,皇后怀疑的看着两人,&ldo;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rdo;武祯自然的坐在皇后身边,笑道:&ldo;沅真在问我孩子什么时候出来。&rdo;皇后看着她的肚子,眼神温柔下来,忽然叹气摸了摸她的脑袋,&ldo;你这傻孩子,也不知道孩子生下来你能不能照顾得好,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要是娘亲还在就好了,我也不用总是在宫里为你担心。&rdo;说完又问武祯:&ldo;今年过年怎么样?宫里礼节多,你怀着孩子,这些日子我怕你受累就没召你进宫,你吃得睡得可还好?从豫国公府拨过去的人可有好好照顾你?我给你挑的那些医者你又不爱见……&rdo;皇后一见她这个妹妹就一改往日威严,开始絮絮叨叨。武祯听得脑袋嗡嗡作响,很有心机的开始祸水东引,&ldo;我很好啊,对了,过年时候爹也回来了,不过只在家里住了一日,吃了两顿饭就回寺里去了。&rdo;听她说起亲爹,皇后果然马上怒火转移,谴责道:&ldo;爹也是,平白无故要去出家当和尚,扔你一个人在家,他要是一直看着你,也不至于让你变成这样,哪怕不管教你,就是在家里待着也能跟你作个伴,省得你们两个孤孤单单的。&rdo;看她不说自己了,武祯非常没有良心的开始和姐姐一起谴责亲爹。武祯:反正爹现在不在,说两句他也不知道。送走了这一家人,武祯捶捶腰,对自家郎君说:&ldo;走,咱们继续去看灯。&rdo;梅逐雨不同意,&ldo;这么晚了,回去休息。&rdo;武祯拉着他就往街上走,&ldo;那怎么行,今日最好看的灯还未看到呢。&rdo;梅逐雨:&ldo;灯明日再看,明日也有灯。天晚了,外面凉。&rdo;武祯二话不说,将他带到了玉带池边。天晚了,再加上水边风大,不比街上,现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唯有两岸树上挂着的彩灯还在散发着莹莹辉光。&ldo;来,这有一艘船,上来。&rdo;武祯熟门熟路的来到桥下,那里的黑暗处果然停着一艘不大的船,船舱内有睡榻,竟然还有不少点心熟食和热茶,外表看上去朴素的小船,船舱内摆设讲究,一看,就知道是武祯弄出来的。武祯点亮了船舱内挂着的灯,又裹着厚披风拉过梅逐雨来到船头坐下,点亮了那里的一盏花型灯。小船亮着两盏孤灯,缓缓的在漫天寒星下,从桥洞驶出来,缓缓驶向远处。梅逐雨发现这船底下有淡淡妖气,像是有水妖。武祯递给他一杯热茶,轻声笑道:&ldo;我抓到的几只犯错的水妖,罚他们给我推船。&rdo;梅逐雨:&ldo;……&rdo;船缓慢的往前,渐渐远离了有行人的大道,进了一条支流,很快两岸就只剩下浓密的漆黑树林,一点灯亮都没有了,就连远方街上的灯塔光芒都照不到这里。在度过最初的黑暗后,天地间本来的颜色缓缓呈现,天并非墨黑,而是带着一抹锦缎墨蓝,水也并非黑沉,倒映着天上的那点蓝光,清澈明净。两岸的树丛中大约有野生的梅花,梅逐雨嗅到了浅淡的梅花香。小船拐过一段几乎掩盖狭窄河道的树丛,眼前豁然开朗,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芒骤然映入眼帘,如天空乍破,星子倾泻而下,落了满树辉煌。小船驶进一片比较宽阔的水域‐‐一个四周环绕着树木的小湖。小湖的形状如满月,周围的树枝上挂着无数盏灯,几乎照亮了这一小块空间。树上星星点点的灯如天上繁星,倒映在镜面般的湖水中,又变成了另外一个翻转的天,置身其中,只感觉天地浑然一体,放眼全是明亮灯火。饶是梅逐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也愣了一下,随即他扭头看身边的武祯。她一脸的自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仿佛在说&ldo;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rdo;。梅逐雨失笑的摇摇头,一手揽着武祯的后脖子,将她的脑门抵在自己下巴上,几乎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轻声道:&ldo;我早该想到,你肯定又是准备了什么。&rdo;武祯一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把他推开一些,挑眉,&ldo;怎么,不喜欢?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准备的。&rdo;梅逐雨望着她,&ldo;喜欢。&rdo;&ldo;都喜欢。&rdo;武祯重新被他抱进了怀里。静夜如水,两人裹着一件大大的皮毛斗篷,在湖中央的小船里,静静看着四面灯火,直到这些明亮的灯渐渐燃尽,一盏接一盏的熄灭,远方天际慢慢染出一片浅蓝的鱼肚白,就宛如一场明亮起来的美梦。而当天色完全亮起来之后,这里又展现出了另一种美。周围树木被白霜凝结覆盖,真如玉树琼枝,倒映在白日里看上去清澈透亮的湖中,干净的不染一点尘埃。武祯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被梅逐雨抱在怀里,连脑袋都裹在皮裘里,温暖舒适的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感觉天亮了,她打了个呵欠掀开皮裘一角探出脑袋,随着动作呼出一大口白气。梅逐雨原本正看着天边,感觉到怀里的动静,低头看来。他一夜都没休息,但精神仍旧很好,额前的发和眉毛以及睫毛上,都凝上了一些白霜,衬得他一双眼睛更加沉静温柔。武祯伸手擦了擦他的眉毛,又在他颜色稍显寡淡的嘴唇上啃了一口。冰凉凉的,像是啃了一口雪。&ldo;怎么不到船舱里面休息,在外面坐了一晚上?&rdo;&ldo;嗯。&rdo;梅逐雨反手擦了擦睫毛上挂着的一点水汽,那是冰霜消融后的细碎水珠。&ldo;手脚肯定也僵了,真傻。&rdo;武祯评价。梅逐雨不答,倒是笑了一下。她为他准备的美景,他想多看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天亮了。摸了摸武祯的肚子,梅逐雨忽然道:&ldo;孩子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我听说妇人产子异常痛苦,到时候,我们互换,我替你受这一遭。&rdo;武祯默然不语,凝视着他的脸,半晌后笑道:&ldo;行啊。&rdo;然而,这会儿武祯答应的大方又爽快,可两个月后孩子出生,她压根就没有信守承诺的意思。孩子出生那天,艳阳高照,驱散了些冬日寒冷。武祯似乎有预感,这一天并没有出门,准备在家待着晒太阳。早上梅逐雨出门上值,她还笑眯眯的给他挥了挥手,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梅逐雨走后没多久,武祯捏着眉心从椅子上站起来吩咐:&ldo;准备一下,我要生了。&rdo;说完可能因为疼,低骂了声。所以等梅逐雨和往常一样下值回家的时候,孩子已经生出来了。&ldo;恭喜郎君,夫人生了个小郎君呢!&rdo;仆妇们笑盈盈的贺喜,梅道长傻了一下,接着快步冲进了房间。谁知打开门转过屏风,他一眼就看到武祯披头散发的靠坐在床榻上,吨吨吨的大口喝酒,整个人完全没有刚生完孩子的虚弱,甚至称得上红光满面。梅逐雨脸上的焦急和担忧之色就这么被眼前一幕给打散了,而武祯仰头喝完了一坛酒,仿佛解了多年酒瘾,心情愉悦又满足的赞了声,&ldo;好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