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燃放了好一会,一次次把天空照亮,终于华丽谢幕,阁楼上的人们陆续离开,陈郁和为数不多的人,靠着阑干看月景,酒宴还在继续,他等老爹和兄长一起回家。
“陈郁,你是第一次参加遣舶宴吗?”
郑远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他脸上映着月光,眉眼舒展,是个五官周正的少年。
“我小时候参加过一次。”陈郁见郑远涯将手臂勾搭在阑干上,他的站姿有些匪气,他问:“郑大哥,你们明天要随船出海吗?”
来参加遣舶宴的海商,绝大部分都会亲自领船出海。陈端礼早些年也是亲自领船出海,后来才把海船交由可信的手下去率领,由别人代他进行贸易。
郑远涯挥挥手,表示:“我爹去,我不用。”他似乎顿了下,说:“叫我远涯就行,大哥大哥,把人叫老了。”
陈郁偷偷笑了下,这位新结识的朋友,明明就老气横秋嘛。
酒宴散会,陈端礼辞别友人,在楼外遇到郑三官,果然和他寒暄了一番,看来确实是老相识。从两个老头子的交谈里,陈郁和郑远涯都觉得两家应该是世交。
郑三官说他刚将家置在城东海港,往后两家常来往,叙叙旧。
对于郑家父子,陈繁态度一般,不热情也不积极,回去路上,陈繁问陈端礼:“爹,我听闻郑家本是海寇?”陈端礼背着手,看了看天空的一轮月,淡然道:“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陈郁点点头,他觉得郑远涯不像杀人不眨眼的海寇,他甚至有种直觉,这人以后会是他的朋友。因为多年前,就是在广州的遣舶宴上,他结识了最好的朋友赵由晟。
夜深归家,陈郁还没有一丝睡意,他穿着贴身的衣服,披件外袍,伏案写信,写给赵由晟。告诉他,自己今天参与遣舶宴,并认识一个新朋友,叫郑远涯。郑远涯说他见过半鲛人,还说那人担任海船的舟师,在船上很有威望。郑远涯家以前是海寇,但已经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但他父亲长得魁梧粗鲁,有些可怕。
阿剩,今晚的遣舶宴使我想起当年在广州和你相识的情景,你什么时候回来呢?阿剩,我很想你……
信写写涂涂,然后工工整整重抄,折好,放进信封中。
陈郁给赵由晟写了好多封信,只不过大部分写完就废弃,毕竟信人们都是一封封往来,总不能十几封信一股脑让赵家的仆人捎往宁县给赵由晟吧。
枕着写给赵由晟的信,陈郁安然躺在被褥中睡去,他长发放下,一只手抓着被子,屋中温暖,烧着火盆,映得他脸红扑扑。
作者有话要说:郑远涯三字入目,由晟皱眉,心想:前世这人,出场很晚,戏份忽略不计,本该是个路人甲。
导演:哦,看我真挚的眼睛,相信我,我没收他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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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晟(抽剑):下次再摸他的脸就剁手。
第27章
许是到年底了,宁静的茶溪传来劫匪剪径伤人的事,溪花书院的学生们对这类事情,似乎习以为常。别看宁县位于山岭地,交通不那么发达,但县中有多座陶窑,陶瓷从这里运出,运往泉州港,商人则从四方而来,身上无不是携带着可观的财物。
便是这些商人,让当地的刁民,无赖发现条发家致富的“捷径”。他们成群,拦截过往商人抢钱,脑门一热时,显然忘记赵知县对劫匪一向不仁慈。
一日,从县城里派下来三名捕役,携带张劫匪画像,进村子里盘问,又在山林中搜索,但缉拿无果。
捕役离开村子,并未直接回县城,而是前来溪花书院,谒见三溪先生。三溪先生接见他们,并允许他们暂时住下,书院有闲置的房子,伙房也会提供他们食物。
捕役是份苦差事,而捕役们的身份也卑微,但绝大部分百姓畏惧他们,认为他们是携带武器,不好招惹的人物。溪花书院的书生们,对于捕役则是不屑,在书生看来不过是几个满身灰尘,一脸胡渣,还脏兮兮的武夫而已。
县署的捕役前来书院,是少有的事,书生们心里不屑还带些害怕,又出于好奇,竟都到水井旁围观,远远看捕役们从井中提水,清洗手脸。
赵由晟也前去观看,他将三名捕役逐一打量,目光落在一位虬须大汉身上,他腰间有把厚脊短剑。其他捕役带的都是刀,唯独他是剑。
赵由晟认识他,这人叫章义,前世做为赵父的部下,与赵父一起在福州战死。此位仁兄精通刀剑弓弩,武力值惊人,能以一挡十。
章义敏锐,察觉自己正被个书生打量,他拿眼瞪赵由晟,可随即他便顾不上裤筒都没放下,上前抱拳说:“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郎君是明公之子。”
分明洞察力过人,那眼睛如鹰隼般,哪里有眼无珠。
“捕役如何认出我来?”赵由晟在县署那些日子里,没遇见过章义,章义受老赵差遣与其他捕役去了锦溪。
章义朗声:“郎君仪貌非凡,和明公相类。”
另两位捕役赶紧过来行礼,恭敬而殷勤,其实他们留在溪花书院也是老赵的命令,有个茶溪的贼人要逮捕,儿子在这里读书,令他不放心。
赵由晟让他们免礼,并询问要缉拿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章义将劫匪画像拿给赵由晟和其他学子看,说要是在山林里撞见,得立即逃跑,这名悍匪身上携带一口钢刀,已经在宁县砍伤两人,劫得数百缗钱,手段残忍,而今正逃亡茶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