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好,好。&rdo;不知是贺济礼太情真意切,还是李氏听烦了,她摆着手,答应下来,&ldo;一百两就一百两罢。&rdo;说着,便进东次间,取了四个银锭出来。
贺济礼道:&ldo;还请弟妹把笔墨纸砚也拿出来,咱们就此把借条签了。&rdo;
李氏道:&ldo;我们家哪有那东西,只有前些日子温夫人送来的一块砚,还是新的,你若要,我就去拿出来罢。&rdo;说着,重回东次间,捧出一只沉甸甸的盒子,递给贺济礼。
贺济礼打开来一看,里头是块端砚,不算上好,但也谈不上差,他交给知梅,让她加水磨墨,又问李氏要笔和纸。
李氏找不出纸笔,只好到院子里从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又让齐佩之把她描花样的薄纸翻了一张出来,一起递给贺济礼。
贺济礼便将就着用树枝蘸墨,写下一张借条,递与李氏,口中道:&ldo;弟妹小心,当心纸破了。&rdo;
李氏扫了一眼,径直递给她身后的齐佩之。齐佩之小心翼翼地捧着纸,看了一遍,抬头时,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带着一丝惊诧,一丝不敢置信。贺济礼倒是神色无异,问道:&ldo;齐姨娘,我这借条,写的可对?&rdo;
齐佩之马上垂下头,掩住了神情,道:&ldo;大哥读书人,写的借条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多了一条,得删去。&rdo;
贺济礼拿回借条,看了一眼,道:&ldo;还真是多了一条,把济义的名字写上去了。&rdo;
李氏马上道:&ldo;写他的名字作甚,赶紧删掉,重写。&rdo;
齐佩之指了指砚台,道:&ldo;墨不多了,磨起来麻烦,不如就将纸裁一裁,把写了二少爷名字的那条儿撕了去。&rdo;
李氏想了想,点头道:&ldo;也使得。&rdo;
贺济礼听她如此说,便将借条又递给齐佩之,道:&ldo;我手粗,你来撕罢,撕好后直接交给二少夫人收起。&rdo;
齐佩之应了一声,接过借条,小心翼翼地裁了一小条纸下来,卷作一团捏在手里,再将剩下那张大的交给了李氏。
李氏没有就接,而是道:&ldo;你先念给我听听。&rdo;
齐佩之看了贺济礼一眼,念道:&ldo;今有州学教授贺济礼,借得贺李氏纹银一百两,以作先母丧葬费用……下月薪俸之日,一定归还……&rdo;
李氏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借条藏进怀里,道:&ldo;大哥也不必着急还,等我要用钱时再找你拿,只有一条,此事不能告诉贺济义。&rdo;说完又瞪着齐佩之警告道:&ldo;你若敢泄露半句出去,小心我拿fèng衣针fèng了你的嘴。&rdo;
齐佩之一缩肩,怯怯地回答:&ldo;二少夫人,我不敢。&rdo;
贺济礼亦道:&ldo;弟妹放心,我哪个也不告诉。&rdo;
李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搁在小几上的银子递给贺济礼后,就甩着手进了东次间:&ldo;这会儿你们钱也有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去罢,我先去躺一会儿。&rdo;
东次间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孟瑶生气道:&ldo;只说不叫他们出钱,可没说力也不出,老太太还是他们亲娘不是?&rdo;
贺济礼大概是借到了钱,心里高兴,息事宁人道:&ldo;算了,算了,谁让我们是老大呢,还是赶紧给老太太置办寿木寿衣去罢。&rdo;
他四锭银子收进怀里,走出堂屋,就站在院子里大声吩咐林森:&ldo;赶紧快马去乡下,找净慈庵的姑子借屋子,办灵堂。再着人去街上买寿木,买寿衣,买纸马,买孝布……还要请一班和尚,准备办水陆道场……&rdo;
他吩咐完林森,又折回堂屋,与孟瑶道:&ldo;这里有弟妹盯着,你先回去罢,家里的布置,也该换换了。&rdo;
孟瑶知道他指的是挂白灯笼,给奴仆们发白腰带的事,便点了点头,问道:&ldo;那你去作甚么?&rdo;
贺济礼道:&ldo;我出来得匆忙,还没告假呢,得去州学说一声,不然该扣薪俸了。&rdo;
&ldo;那你赶紧去罢。&rdo;孟瑶看了一眼紧锁的西次间,同贺济礼一起出了院门,一个坐轿子回家,一个骑马朝州学去了。
孟瑶回到家中,一面朝里走,一面吩咐知梅去开了库房的门,拿白布出来裁腰带,再拿白纸出来糊灯笼。
温夫人还在第二进院子厅里坐着,见孟瑶步履匆匆地回来,忙问:&ldo;怎么去了这样久,你家老太太真病了?&rdo;
孟瑶摇头:&ldo;不是病了,是去了。&rdo;
温夫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诧道:&ldo;怎么可能,我前几天去时,她还生龙活虎的。&rdo;
孟瑶道:&ldo;我也这样想呢,谁知今儿我刚到时,就听见贺济义在那里嚎,进去一看,老太太已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了。&rdo;
&ldo;怎么死的?&rdo;温夫人直言问道。
孟瑶想起贺济义的说辞,没有讲出来,只道:&ldo;谁知道呢,或许是年纪大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