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梅拦着她的嘴,目光很坚定:“不可以。”
外头下着大雨,天阴沉沉的,即使是白日,也如同夜一般的黑,郑梅和陈志生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提着锄头、簸箕就出了门。
小陈兰君目送爸妈走进针织一般的雨幕,转过头,瞧见姐姐俯在床边哭,眼泪落下来,打湿了她莹白如玉的手。
后来,姐姐就不见了。
听说是出去探亲,路上不小心掉到水里,没人。那年月一条河总能淹死几个人,因此听了这消息,大家不过感叹一回,说“红颜命薄”。
陈兰君原本也以为姐姐没了,她心里把这账算在那干部的儿子头上,发誓要好好读书、以后有本事了找他报仇。可是当她上高中的时候,那人素来身体不好,生了场病,没救过来,竟然死了。这让陈兰君很不痛快了几天,一时恨他死晚了,应该赶在姐姐离开前死,一时又恨他死早了,她还没能亲手报仇呢!
重生一回,她懂了许多,譬如姐姐真正的去向。
陈兰君望着眼前一脸惊愕的郑梅和陈志生,说:“其实当年大姐姐不是死了,她是逃到香江去了,对不对?”
静了半晌。
郑梅抽了一口冷气:“谁告诉你的?你沈姑姑?”
陈兰君笑了笑,并不接这个话题。
郑梅也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不打自招了。
郑梅叹了口气,承认了:“算了,你既然知道,那就告诉,是,大妹确实没死。”
“现在开放了,要不写封信,请她回来看看。”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前一阵子不是还有香江的大老板回来祭祖么,人家还捐款呢,可知现在没那么忌讳。”
“至少短期内不方便,”郑梅皱着眉,说,“你刚刚高考完,成绩应该不错,那之后要上大学,要政审,她这身份,到底不是很好听,万一带来麻烦,不说你,也不说我们,就是大妹自己都过意不去!”
陈志生也点头附和:“人家大老板是大老板,你姐姐又没到那个地步,谁知道贸然回来会怎样?”他是实实在在吃过身份带来的亏的人,实在不想自己的女儿们又来一次。
说起来也是这个道理。陈兰君想了想,说:“那即使姐姐现在不方便回来,我到葆安县那去,偷偷见她一面,总是可以的吧,不会惹什么麻烦的。”
郑梅不说话。
陈兰君于是凑过去,把手搭在她肩上,柔声柔气地说:“我好想姐姐,就见一面,我保证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知道郑梅跟自己的脾气相近,一向是吃软不吃硬,因此特意放低了态度,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郑梅。郑梅板着脸朝左,她就嬉皮笑脸挪到左边,郑梅往右,她就往右。
“小祖宗,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没有!”郑梅咬牙说到,“我试一试,虽然未必能行,我试着联络一下,总可以吧?”
“妈妈最好了。”陈兰君欢呼一声,看向陈志生,“爸爸也最好了。”
郑梅“哼”乐一声,又叮嘱她说:“暂时别和小妹说,她那个人,藏不住话的,一旦知道了,别人还不用怎么问,她就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