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儿,你穿这身可好看了。”澜翠今日刚回房,就被内务府叫去来了永寿宫,换了一等宫女的衣去永寿宫,心里越发感激嬿婉,此时正伺候嬿婉穿晚上侍寝的衣裳。
“对啊,主儿不忘旧情提携奴婢和澜翠,奴婢自当谨记,至死不忘。”春婵帮嬿婉挽着发髻,附和道。
皇帝开了口说嬿婉适合亮色,内务府送来的成衣就多是粉色橘色,还量了身形叫绣娘再做新衣,嬿婉挑中的便是这织锦马甲粉衣,小巧的旗头坠着两朵绒花,精美的金点翠嵌宝石头花佐以银镀珠翠蝴蝶发簪,加上恰到好处的零星银饰,耳朵上坠着一对桃花宝石耳坠,整个人都显得娇小可爱。
“春婵手巧,皇上看了定然喜欢。”嬿婉眼睛里有光,年轻的自己就是好,脸嫩的能掐出水来,也不用日日熬着生产带来的心悸症。
“对了,春婵,内务府送来的赏赐,你挑最好的去打点进忠。”嬿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是,主儿,凤鸾春恩车已经等着了,奴婢伺候您出门。”春婵应和道。
“不,我不坐凤鸾春恩车,我走着去。”嬿婉笑道,这条路,她要重新走。
“是,奴婢传话。”本着不理解但尊重的原则,春婵麻利的起身。
紫禁城的长街,马车,八抬大轿自是都可以走的,但更多的,是来往的太监宫女,贴着红墙走着去做事,嬿婉迎着月光走在道路中间,神清气爽,却在台阶处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春婵,你们先停下,我稍后就来。”嬿婉吩咐着,孤身一人向前去。
到了那台阶处,嬿婉坦然地望着他,重活一世,她什么都想明白了,年少绮梦,早该如云烟散去了。
“我要去侍寝了,能与你说话的时间并不多。你想说什么,便一并说了吧。”
凌云彻今日喝了酒,郁闷万分,便早早等在这里要一个交代,现在看见了她如此淡然自若的神情,满腔的不甘,只剩下心痛。
“是不是有人逼你。”良久,他终于憋出一句话。
“不,是我自愿的,娴贵妃娘娘没有告诉你吗?”嬿婉脸上的笑消失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凌云彻觊觎上了娴贵妃,五年前?还是七年前?
“你为什么要做皇上的妾室!为什么不等我娶你!”凌云彻大声质问,像是发了酒疯。
“凌侍卫,你搞清楚了,皇上的妾室,那也是你的主子!你如此态度,我可以直接让人把你拖进慎刑司。”嬿婉语气里没了温度,“皇上一句话,就救我出了水火,你呢?我受尽了折磨痛苦,却只得你一句忍一忍,高下立见,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不愿意被人踩在脚下,不愿意再被欺辱,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无用!”
“你,嬿婉,你怎么能这么说,娴贵妃娘娘答应我,会救你出来,给你我许婚的。”凌云彻受不了嬿婉这样毫不留情的话语,男人的尊严在这一刻仿佛被摁在地上踩。
“哦?救了七年都没救出来,我还以为她故意等着我死在启祥宫呢。”嬿婉眼里满是嘲弄,“你刚看到了?你认识澜翠和春婵吧,我一个贵人,内务府吩咐一句,他们两人就从四执库来了永寿宫,娴贵妃一个贵妃,答应了你要救我,救了七年都没救出来呢。”
“嬿婉你变了,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娴贵妃娘娘也不是你说的这般不堪。”凌云彻震惊于嬿婉的不留情面,下意识地反驳道。
“变了?我变成什么样了?换成是你,每日吃着馊饭,身边人对你非打即骂,恣意欺辱,心爱的人却只会劝你忍着,看你在地狱里挣扎,你会怎么办?”说着说着,嬿婉忽的一阵委屈,酸的她要落下泪来,在自己深受折磨的那十年,心里唯一的慰藉只有年少的爱恋,可事实上是,若是她当日选了嫁给他,她一辈子都完了,不过是钝刀子磨肉罢了,“在你心里,娴贵妃早就比我更重要了,你口口声声说我负了你,那你问问你自己,这世上,谁家好儿郎看着心爱的女子受苦而无动于衷的,凌云彻,是你辜负了我,却还来指责我,你不仅无心,更无能。”
嬿婉上前两步,精致的珐琅护甲挑起镶着旋波纹缎边的袖口,那上边的青紫且还未褪去,“你看清楚了,凌云彻,这是我身上最轻的伤,在启祥宫,我不是人,我是烛台,是案板,是木头桩子,从前的嬿婉,早就死了。”
“不,嬿婉,你相信我,我会救你的,我只是,娴贵妃只是……”凌云彻急急地解释,嬿婉却抬起手,响亮的一巴掌抽在他脸上,脸上顿时多了两道血红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