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深夜才入眠的艾尔娜睁开双眼,时间比往常早了许多。这是由于一场混乱的噩梦将她惊扰。尽管梦醒的瞬间,梦境变得模糊,可被某物追逐的记忆依旧清晰。
似乎是一只硕大的野兽……
呆呆地凝视着虚空,反复思索着梦境的艾尔娜猛地起身坐起。打开置于床边小桌上的灯,温暖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座钟显示还不到四点。
放弃再次入睡的艾尔娜下了床。梳妆完毕,连床铺都整理得齐齐整整,黎明的曙光渐渐明亮起来。
艾尔娜立于窗前,俯瞰着规整划分的花园。此时,被盛开的罂粟花染红的乡村原野在眼前的风景中浮现。忽然觉得奇怪的是,本应睡莲绽放的池塘与那边的果园所在之处,竟满是高大的石雕建筑。或许是与帕维尔的相遇带来的怀旧情绪,令想起巴福德的时刻愈发频繁。
仿佛收起那颗日益脆弱的心一般,艾尔娜从窗前转身。若在平日,或许会制作些花朵,等待着宅邸的清晨开启,但今日却迟迟没有这般欲望。在微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渗入之时,出去散步的想法在心中萌生。
有了决定,艾尔娜立刻行动起来。扎起辫子,戴上头巾,还戴上手套。平日会选择手腕带有珠子装饰的蕾丝手套,可今日决定换一副。偏偏在最心爱的手套上出了岔子,王子再次遭到埋怨。
艾尔娜用毫无装饰的手套徒劳地轻抚手背。感觉自己似乎要打喷嚏了。
艾尔娜得出结论,不管怎样,花束还是应当少些。
艾尔娜在披肩上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做好准备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子爵夫人曾言:“没有女仆陪同就在屋外四处乱走,非贵族之举。”但此刻唤醒丽莎尚早。如今这附近的地形皆已熟悉,散步之事完全能够自行完成。
安然无恙离开哈尔迪宅邸的艾尔娜仰望黎明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天空中仍有星星闪烁。街道尚有些朦胧,却未如想象中那般可怕。相较于行人漫步的中午,艾尔娜此刻反倒更为自在。没有他人目光的注视,街景方能真切地映入眼帘。
想着为何不先给帕维尔去封信,艾尔娜缓缓行走在黎明的塔拉大道上。心想或许能够直接去找帕维尔,毕竟从巴福德带回的信上有其地址。
但这岂不会令帕维尔为难?
看到帕维尔因留意他人视线而保持距离的模样,艾尔娜莫名感到泄气。就在这时,一个流浪汉的身影进入视线。
不经意将目光转向钟楼的艾尔娜,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叫,向后退去。广场中央的大喷水池栏杆上躺着一名男子。
被惊吓到的艾尔娜怀着不祥的预感转过头。那躺着一动不动的男子手臂耷拉在栏杆下。怎么看都不像是清醒之人。
张望空荡荡的广场,艾尔娜开始小心翼翼地朝喷泉靠近。那个高大的金发男子躺着,一只胳膊遮着脸。一个形状奇特的金色物件在这男子脚下滚动。
不久前,在丽莎带来的报纸上刊登的犯罪小说中,艾尔娜曾读到过类似这般情景的描述。小说中有侦探确认在深夜遭歹徒袭击而亡的男子尸体的情节。
难道此人也遭袭了?
惊慌失措的艾尔娜急忙奔向流浪汉。
“嘿,您没事吧?能否听见我说话?“
近在咫尺,艾尔娜焦急地问道。那人毫无动静。
“您哪里不适?是否受伤?要叫人来吗?”
当艾尔娜走近,即将迈出最后一步时,男子放下了遮住脸的手臂。
所幸,暂时看来并未死亡。与他对视后,艾尔娜为自己被无谓的担忧与同情所驱使而做出的选择深感懊悔。那个躺着的人正是自己绝不想碰见的那位,比约恩王子。
艾尔娜匆忙后退,可比约恩抓住她手腕的动作更快些。
“艾尔娜·哈尔迪?”
他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喊出艾尔娜的名字。直到此时,艾尔娜才明白王子为何会以这般姿态躺在广场上。他周身散发着令人头疼的浓烈酒味。光是闻着这味道,便仿佛已有醉意。
“哈尔迪小姐缘何在此?”
他扑哧一笑,问道。依然紧握着艾尔娜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