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自己躺在房间里。
硕大的通铺只有我一个人。
我坐起来,头忽然又疼了一下。
这次和之前疼都不大一样,这次多半是着凉了;我撸起袖子、把胳膊抵在头上,果然有些热。
不知道自己到底睡过去了多久,透过窗户、隐约能看到外面还是白昼。
我掀开被子走下床,刚推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很多人,整齐地站在院子里;近千人站在一起、阵势宏大。
难道是在开会吗?
我整理了下衣冠,跑到队伍最后面站着。
离近了,我才看到他们所有人都簪着白花。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个场景那么熟悉,我不久前才刚刚经历过……
我忙四处打量,可是无论我往哪个方向看,都没能看到萧翊和李植的身影。
心忽然就悬了起来……
“在座的都是自家弟兄。”
声音很熟悉,我回神,看向人群最前方,真的是郭湛。
刚刚救灾的时候他去哪儿了,这会儿又跑出来了……
果然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我咬着下唇,恨不得咬出血来;疼得我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郭湛说。“在座的诸位,昨天为了抵抗春涝,我们损失了九位弟兄。”
九名?有幸存者!
我皱眉,仔细回想;没错,萧翊确实说的是十个人。
说起来,居然会春涝?
“这九位兄弟已经故去了。”郭湛说,“虽然郭某不在营地,但是仍是郭某失职,郭某今日已奏明至尊,请求去镇守北庭。”
原来他不在营地。
我忽然原谅了他,不知者无罪;我算了下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
旧唐书上记载:“郭湛,齐州历城人。开元初,迁累右卫骁将军,兼北庭都护。”
开元是在十二月之后,还有九个来月的时间。
“这九位兄弟,家中已安排安置。”郭湛说,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头的原因,他的声音里充斥着鼻音,“承蒙诸位弟兄抬爱。”
我猛地抽了下鼻子,居然带出来一小片抽泣声。
抽泣声越来越大,从最开始少数人扩展到了几乎所有人。
我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哇……啊……”
郭湛穿过人群走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蹲到地上了;我低着头哭,因为觉得抱着膝盖哭好娘……
“建业?”
我听出了他的声音,抬起头,眼前模糊得看不清他的脸;我胡乱地抹了把脸,这才看清了郭湛涕泗横流的脸。
其他人不知道是没注意到我俩还是故意给我俩留出了位置,不一会儿周围的“腿”都看不见了。
“建业……”他喊我的名字,声音哽咽。
“……”我说不出话来,还在抽泣。
“敬云他……”郭湛说,抬起胳膊抹了把眼泪,“他是个汉子……”
“什么意思……”我哑着嗓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