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龄妤同样是个不想惹事的人,当即便指唤车夫莫做停留,跟随人群远去了。
宋府。
宴龄妤的马车刚到,宋府的人纷纷涌了出来,除了她不宜起身的舅舅宋戈强,但凡是个主儿的都出来迎接了。
宋戈强的妻子马氏更是热情的上前握住了宴龄妤的手,宴龄妤则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心里却暗暗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位舅母。马氏名叫马芬慧,是靖安人士,奶妈曾说靖安的女人都是暗地里的耗子药——阴着毒!虽也不是所有靖安女人都是这般,但这马芬慧是当之无愧的应了这一句话。提及马芬慧此人,宴龄妤的母亲只是淡笑,说:“大概是靖安从未下雪过,所以那里的女子没见过雪的柔情,也就读不懂柔情二字的意义,那里有的就是漫天的黄沙和干涸的河流,所以那里的女子有着黄沙的肌肤、干涸的心。”
宴龄妤瞧着眼前的马芬慧,她的肌肤的确由内至外的干黄,像极了苍茫的黄沙。宴龄妤反握住马氏的手,叹气道,“龄妤虽从未见过舅母,但奶妈常在龄妤的耳边说,‘你只要一眼瞧去,看见那最是热情最是貌美的,就是你舅母无疑,’如今看来,倒真是如此。”宴龄妤说得满是真诚,那张脸上抓不住丝毫撒谎的痕迹。
马芬慧听得心中乐极,忙拉着她向府中众人走去,心情大好的为宴龄妤一一做了介绍,待宴龄妤与大家客气完后,才扭头问,“不知外祖父和外祖母可在府中?”
马芬慧身子一怔,脸上略带黑气,半响才回答道:“你舅舅如今身子不好,看了不少大夫,银子也往里砸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如日病情是更加凶恶了,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哀伤不已,前个日子便去慧灵寺拜佛祈福去了,不过我已派人捎信告知他们二老你回乡的事,现在天色已晚,猜想二老今日会在寺中借宿,明个就会往回赶,要不了多少时候你就能见到了。”
宴龄妤点点头,回道:“哎,龄妤回乡本想着能为家中添一把手,如今却还劳烦大家招待我,龄妤心中当真是过意不去,再加上外祖父、外祖母本就因舅舅的事身子骨虚弱,却还要为了我受尽奔波劳累赶回来,到时等二老回府定要奉茶赔罪。”
马芬慧一定这话,赶忙道:“哎哟,你可是二老心里的宝贝,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会让你赔甚么子罪。只是啊,你舅舅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银子只见往里扔就是不见浮起来,再这么下去,这府里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可还怎么活下去哇!我的好龄妤啊,不知你可能与你家父好生谈谈……这府中三十多条人命可就在你手里啦!”
宴龄妤一听,便知道这马芬慧打的是什么注意,只是含笑着安慰,“这是自然,舅母您且放宽心好了,只是……龄妤现在心中挂念着舅舅的身子,不知可否让我与舅舅见上一见。”
马芬慧一听宴龄妤应了此事,自然也不会含糊,连忙带着宴龄妤去了宋戈强的院子。
宋戈强的院子中种满了青竹,空气中都飘荡着清雅的竹香,与马芬慧身上浓重的胭脂香形成分明的对比。
马芬慧推开房门,宴龄妤就闻到扑面而来的药气,虽然如今天气炎热,但宋戈强的房里却放着三盆火烧得正旺的炭火,宴龄妤瞧见红红的炭火,身子便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马芬慧并没有察觉宴龄妤的不适,继续领着她来到了宋戈强的床边。
宋戈强身子消瘦,身上盖着三床厚厚地棉被,脸色青白,让人感觉他不是病了,只是被厚重的棉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马氏对着宋戈强轻声喊道:“相公,龄妤来看你了,看,和姐姐长得是一模一样啊!”
宋戈强眼皮动了动,似在尽全力挣开,等到他虚弱地挣开双眼时,宴龄妤只觉他的眸子如月光一样明亮,整个人也只有那双眸子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病气。宋戈强紧抿的唇缓缓张开,带着笑容说道:“胡说……龄妤比姐姐美了不知多少,哎,姐姐也真是好福气啊。”
宴龄妤听见宋戈强如箫声般好听的声音,顿时红了眼睛,她不知道她为何会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有这般深厚的感情,但她猜想,或许是因为他与母亲流着同样的血的缘故。宴龄妤手在衣袖中死命拽紧,生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回头对着马氏说道:“舅母能否让我与舅舅独处一会儿?”
马氏早已闻不惯这屋中浓重的药味儿,连忙点头道:“好好好,你在这里你舅舅心中高兴,你赶了几日的路,我下去吩咐下人给你做点清淡的吃食。”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待马氏走远,宴龄妤才转过头看向一旁桌上的水果,问道:“舅舅可想吃果子?甥女给您削一个。”
等宴龄妤走至桌边拿起果子时,宋戈强才开口道:“不必了,你是有事想要求我罢。”宋戈强声音中带着清风般的笑意,没有疑问,而是肯定的这样说道。
宴龄妤呆愣了片刻,刚想开口说话,宋戈强就抢先说道:“你先替我把这屋中的炭火挪出屋去吧。”宴龄妤不敢拒绝,缓慢地走向烧得正旺的火盆。
宴龄妤用布包住炭盆的边缘,手颤巍巍地端了起来,她用牙咬住苍白的嘴唇,细汗从她的额角渗出,她无法忘记,无法忘记上一世,她便是被这烧得通红的炭火烧灼的双脚不挂一丝血肉,她还可以透过这炭火看见长孙硕白的残忍,她的手在打颤,双腿缓慢地向屋外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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