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四也是走南闯北过的人,他没有贸贸然的冲到最前头查看,反倒是慢慢靠近那群人,围观了一会儿就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从戴河镇往新亭府走会路过一个叫做大槐村的地方,不错,就是那个位于洪文县,因为出了一个不孝子导致整个村子都被官府出发的那个地方。
自从出了那件事,原本还算是富裕的大槐村一落千丈,可不是吗,成年的男子不是被发配边疆了,就是挨了板子不能起身,壮年的女子也是如此,最后安然无恙的居然大多是老弱病残以及未成年的孩子,一下子将大槐村的境遇拉低了许多。
壮劳力都倒下了,村子的待遇也大不如前,现在连进城门都难,动不动就会被人刁难,平时亲戚之间走动都不受欢迎,十里八乡恨不得跟他们划清界限,似乎就认定了大槐村的人都是不孝之人,恨不得跟他们断绝关系,甚至还有几个出嫁的女儿被休了回来。
若说那不孝之人是罪有应得的话,那么村里头其他的人家确实是无妄之灾,一开始他们也不是没有阻拦过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无论如何,日子却还是要过,只是壮劳力倒下之后,剩下的老弱病残种田就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这一年他们大槐村拿到的种子都是最差的,要交的赋税却更多。
大槐村的人被逼到了极点,又不敢怨县太爷和知府大人,只得想着法子赚钱,至少不能让家里头的孩子饿死不是。
如今这一出就是大槐村人想出来的办法,他们把通往新亭府的路给拦了,说是拦了,倒不是直接挖开了,或者用什么石头拦起来之类的,而是让几个孩子老人在路中间跪着。
一看见有马车过来,这些人就直接跪在了路中间,有一个老太太还直接躺了下来,马车自然不可能直接从他们身上粘过去,只得停下来。
这一停下来可不就走不得了,老人孩子一块儿围过来,倒是也不敢抢东西,只是一个劲的卖东西给他们,卖的还是那种一看就是用地里头青草随便编织的挂件。
这年头哪门哪户没点编东西的手艺,别说这种简陋的挂件了,就是认认真真用竹子编出来的竹筐也不值钱啊,这草叶子编出来的东西放一放就黄了,可以说一文不值。
大槐村的人就围在路口,几个孩子踩着草鞋一个劲的抱着他们的腿,老人就拿着东西塞进他们的手里头:“后生,你们买一些吧,一个就要三文钱,也不贵,就当买一个吉利。”
那车队的镖师脸都黑了,大声骂道:“我呸,你们大槐村的东西还说什么吉利,别到时候把霉运都沾到我们身上了,快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却还是围着他不让开,继续说道:“后生,就只要三文钱,真的不贵,你们买十个我们就让开,不然你们就别想过去。”
镖师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心中气的不行,又不敢真的动手,这要是真的劫匪的话他反倒是不怕,打杀了也没事,但问题面前的人不但又老又残,说到底却还是大槐村的良民,他真要是动手的话万一出了人命可麻烦的很。
带队的队长心中也憋屈的很,但还是想着尽快解决了好赶路,这次带着的人可都是赶考的学生,这要是耽搁了他们的时间可不是三十文钱能解决的。
这么想着,带队的人冷冷说道:“看在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份上,我也不跟你们计较,这是十文钱,你们拿着就赶紧把路让开,否则闹大了你们也讨不到好。”
后头的镖师也大声骂道:“可不是吗,你们大槐村的名声早就臭了,要是让衙门知道你们在拦路打劫的话,说不定剩下的这些人也得去蹲大牢。”
那老人看着有些瑟缩,脸上又露出几分羞耻的神色来,最后却还是收下了那十文钱,将手中五个小挂件塞给那队长,这才带着孩子让开了路。
队长瞧了一眼手中的东西,直接给甩在了地上,带着几分不屑说道:“真是晦气。”
很快车队就慢慢往前走,车轮子从那些挂件上碾过,很快那些草编的挂件就成了碎片,跟地面的烂泥纠缠在了一起,再也不能分开。
赵老四回到车上把这事情一说,胡明河的大哥先不痛快了,骂道:“这大槐村的人真是阴魂不散了,他们居然还有脸出来闹事,哼,我看就应该报官给他们一点好看。”
胡明河的态度倒是比他大哥略好一些,摇头说道:“看着都是老人孩子,怕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