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素由衷的希望自己下次胆子能再大些。会场门口一直很嘈杂,记者们早发现了谢一燃的踪影,也早围绕在他周围极近的地方,他们就在近旁讨论,中间的内容就算丁素刻意想忽略都不行。无怪乎媒体这样关注谢一燃,丁素特别做过自己上司的人肉搜索,网上除了一些对他的猜测性文章,没有一篇是写实的内容。丁素问过沈万万,他的原话是:“头儿是有身份的人,没有得到他本人允许,没有媒体敢报道他,连照片也不能登,之前《耀世》公测,有家媒体做过头儿的访谈——那是头儿唯一接受的一次专访,写出来之后头儿觉得不满意,那篇报道就至今没有发表过,那家媒体主编还每年亲自打电话来问头儿可不可以发表,到现在已经快四年了。”这个说法并不难猜。丁素此刻就坐在他身边,明明很近的距离,想到有关他的一切,她还是觉得离他很远的感觉。尤其刚才不经意听到媒体提到“谢一燃女朋友”这个关键词,丁素还是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不过她很快缓和了这股情绪,毕竟,她从来没有对谢一燃有过任何感情上的期待。他做自己的导师,指导自己工作对她而言已经是能令她觉得幸福的事了。想到这儿,丁素的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也就在这时,她看见有两个戴着工作证的工作人员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谢先生。”其中一位工作人员道,“我是本届gao的入场接待员张正,谢先生,下午,好吗?☆、二十話就在这时,刚刚被支走的另一位工作人员出现了,与之共同出现的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那男士步伐极快,三两步就走到谢一燃面前,首先就是个深躬,恭敬道:“谢先生您好,我是本次大会的负责人,望道公司的叶兮远,大会的下午场已经延时开始了。蔡总的太太要生产,他不方便亲自来,现在他也没办法接电话,funworks每一年来gao的嘉宾,我们都奉若上宾,如果谢先生对这次大会有什么不满,请您先做了开场好吗?不然,被蔡总知道这样的事,今年这次大会的所有参与负责人大概都要被秋后算账了。”话说到这里,叶兮远又再度躬了躬身,道:“请谢先生入场。”旁边两位工作人员也做同样的动作,重复道:“请谢先生入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丁素睁大眼睛注视着身边的上司,原以为这样“胁迫式”的邀请方式会让他感到不悦。没想到他的表情却非常轻松,他甚至点点头起身,显得特别好说话特别服从安排的样子。直到跟着他入场,丁素仍然觉得谢一燃这一路上配合得有些诡异。入场后,看出丁素与谢一燃关系不一般的叶兮远亲自引领丁素坐到会场前排的位置,谢一燃则跟着另一拨工作人员走向了讲台。从谢一燃走进会场开始,场内追光就一直打在他身上,丁素坐定后,谢一燃也已经走上了讲台。刚才还喧闹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本来会场人也不多,又都是游戏界的高端人士,会场礼仪遵守得非常好。谢一燃一出现在讲台,主持人介绍的环节都省去了。有工作人员为他调节麦克风,隔得近,丁素看见他的神情又刚才的轻松愉快瞬间变得冷凝,然后她听见他说:“各位下午好,我是谢一燃。”掌声。“很抱歉耽误大家这么长时间,让大家久等了。我迟到的原因很简单,我没有带入场证。事实上,自从我和蔡宁望先生以及张纨先生讨论开创gao开始,我都从没想过有一天它会成为一个需要入场证才能进入的所谓‘高端’论坛。今天上午,funworks一位新同学因为没有入场证被挡在门外,她在场外的壁挂电视里听完了三个多小时的大会。了解我的人应该知道,我一直很护短。”听到这里,丁素默默的看了看身旁的人,确定没人知道她就是那个“新人”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她松了口气,现场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谢一燃的话而提了好几口气。谢一燃的开场讲话依然继续着,丁素的视线里,他的表情是极少见到的严肃,会场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穿着极其简单的t恤牛仔裤,短得干净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刚毕业的学生。可他这样沉着的吐字,眼神中散发的魄力,让他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个极亮的光圈里。丁素古怪的觉得,他连说他很护短都显得那么霸气十足。这一个时间段的谢一燃,都是丁素从未见过的样子。“……互联网是个日新月异的行业,在座的每一位应该都知道,新人对于互联网而言的重要性。我的调查数据告诉我,本届参加gao的人数共四百五十名,新人总数不到五名,而在这四百多名在各个游戏公司都身担要职的人里面,有三百多位今年不是第一次来参加gao。我记得每一年主办方都会往各家与会者寄送当届现场视频资料,请问,这三百多位不知道第几次来参加大会的朋友,你们真的有必要每届都来现场吗?把机会让给新人这个决定很艰难吗?或者……来这里拓展商务人脉结识同仁对你们来说意义更重大?作为gao的发起人,我本人除了在第一届开幕式上讲过话,再也没有出席过任何一次,不是我对这项论坛毫不重视,而是我希望这为数不多的名额可以平均分配给每一个人。别说我不关注gao,如果有人对此有质疑,可以私下来找我讨论哪一届的哪位同仁讲得最好。此外,从上午看到我的新人坐在外场听完上午场的大会开始,我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所以现在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心情想分享什么内容,对funworks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funworks的官方网站。剩下的时间,大家请自便。”然后他在工作人员错愕的表情下直接走下了讲台,并继续在现场几乎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步直接走向丁素,大概是丁素震惊的表情令他感到愉悦,他一直严肃着的表情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些微缝隙,他只对丁素说了一个字:“走。”丁素没有任何多余的问话,只默默起身,与他并行离开。现场的议论声四起,不过丁素已经听不到了,她的心里仿佛揣着一只跳跃的小鸟,在她体内扑腾着乱飞一气,拨乱着她情绪里那根叫“兴奋”的弦。原来做让多数人无法接受的事情这样令人高兴并深感刺激。出了会场左拐,经过一段不长的长廊就是酒店的电梯,谢一燃倾身按了向上键,偏首看了眼丁素,又将视线投向不断跳动的电梯楼层指示灯上,道:“这么高兴?”丁素沉声“嗯”了一句:“有种做了坏事的感觉,我以前还从没出过这种风头。”谢一燃略显同情的语气:“这可真是件遗憾的事情。”丁素微笑:“今天已经经历过了,不遗憾。”想了想,丁素反问,“头儿做这些事情已经做习惯了吗?”电梯已到,两人走进电梯,谢一燃道:“差不多吧。”丁素:“那你一定是个令父母非常头疼的孩子。”谢一燃兀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爸妈很少管我,从小管我的人一直很头疼。”丁素诧异:“从小一直管你的人,那是?”谢一燃一脸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姐姐。”他的反应令丁素忍不住想多问一些,此时却正好“叮”的一声,电梯已经到达他们所住的楼层。谢一燃先行一步,道:“回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回s市。”“啊?明天还有……大会啊。”谢一燃淡淡道:“明天不会有任何会。”丁素本想问“你怎么知道”,又想起他说他是gao的三位发起人之一,而他今天心情又特别“不好”,瞬间了然的不再提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