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高震淣挣了好久都没能挣开,只好拿眼狠狠地瞪着葛捷锡,见他根本不为所动,一昂头,拿出了平时在公司管人的架势,“来,和谐社会的二十四箴言跟我念一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葛捷锡一张脸愈发黑沉,径直打断高震淣,硬邦邦地丢下句“娘娘腔”,这才松手。
高震淣闻言,彻底恼了:“你特么的说谁娘娘腔?!老子这、这、这,肱二头肌公狗腰,你瞎啊你?!”
然而,葛捷锡说完那句话后又仿佛重新开启了屏蔽功能,大步往前走,对高震淣撩衣服力证肌肉的行为视而不见。
高震淣气得直跳脚,有心想把葛捷锡的头按到地上大力摩擦,奈何又打不过葛捷锡,只好气呼呼地在背后甩眼刀子。
顾桓叼着根草,懒洋洋地躺地上晒暖,还没起来,就远远听到了高震淣带着哭腔的声音,“小顾总,您没事儿吧?!”
他一抬头,眼前的光线霎时暗了一瞬,高震淣已经犹如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认,逆着阳光飞奔过来。
高震淣喉咙哽咽,眼圈都红了,抓着顾桓的胳膊左看右看,恨不得当场变出个透视眼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同时,比起顾桓这边的大型催泪现场,纪玦和葛捷锡俩人明显要淡定许多,葛捷锡一张黑脸难得地放松下来,快步走到纪玦身前,和他一碰拳,就再无他话。
顾桓被高震淣的夸张反应弄得忍不住笑了下,站起身,不甚在意地拍了拍皱巴巴的衬衫西裤,反过来安慰高震淣:“别难受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高震淣瘪着嘴,用力逼回差点儿夺眶而出的眼泪,小声嘟囔:“就您心大,无缘无故地出了连环车祸,搁谁能受得了啊。”
连环车祸?顾桓从高震淣口中听到自己并未提及的这个词,不由蹙了蹙眉,抬眸扫了眼纪玦。
同一时间,正准备和葛捷锡一起离开的纪玦也似乎心有所感,脚步一顿,侧过头,平静地对上了顾桓审视的目光。
“小顾总,以后您开车还是注意点,碰上飙车的少和他们置气。”高震淣没察觉顾桓的异样,快言快语地和他说外界新闻,“听说这条路段上经常有人飙车,出车祸是常有的事儿,这次更狠,据传是五车连环相撞,除您以外的那几辆车里,无一活口,而且死得好像都是富二代们,新闻全都被压下去了。”
顾桓嘴唇紧抿,一双再无半点笑意的眼眸紧紧盯着纪玦,神色意味不明——富二代飙车,连环车祸,无一活口,简直堪称完美的一条死无对证的逻辑链——如果不是车上还有纪玦本人,顾桓都要怀疑这是出自纪玦的手笔了。
葛捷锡见纪玦突然停下脚,出声提醒:“纪哥?”
纪玦轻轻一摇头,转过身,朝顾桓走去。
高震淣正絮絮叨叨地发挥八卦特长,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旁飘来,立马识趣儿地退到一边,不想刚退了没几步,就和同样傻站在那的葛捷锡撞到一起,登时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顾桓嘴里那根草被他咬得只剩下小半截,却没吐,桀骜地杵在他微抿的嘴唇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纪玦微垂下眼眸,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那被滟色嘴唇衬得愈发黯淡的青草上,语气平静:“上次的消息,我只说了一半。”
顾桓瞳孔倏地一冷,抬眸看向纪玦,讥笑:“纪总不愧是生意人,与人合作都能玩出俄罗斯套娃的花样。”
纪玦仿佛没听出顾桓的讽刺,声音轻缓,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最后一城不是金水区,是另外一个。”
他说到这时,轻轻扶了扶眼镜,被镜片遮盖的一双琥珀色眼眸,一抹极其浅淡的歉意悄然滑过。
虽然听上去只有一个城市的不同,但经济区一旦建成,二者之间坐地涨价的差距却将会是天壤之别。
顾桓一动不动地盯着纪玦,良久,才扯掉口中的小半截草,冷声说:“看来,如果不是我救了纪总,纪总恐怕不会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纪总认为没必要告诉一个死人那么多。”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慵懒,似乎还带着惯常的三分笑意,但眼底的暴怒和狠厉,却是深深地刺入纪玦眼中。
纪玦听到顾桓寒意逼人的后半句话,眉头微皱,身子也似乎跟着震了一下,极轻,仿佛是顾桓眼花产生的错觉。
少顷,纪玦才抬眸,将视线从顾桓唇边收了回来,面色平静:“从不尽信合作盟友,这个道理,小顾总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顾桓冷笑,伸开手,看着微风将那半截草送入无垠的原野,这才回过头,桀骜地看向纪玦,一字一顿道:“所以,我们也只会有一次合作。”
纪玦目光仿佛定格在了顾桓身上,许久没说话,久到顾桓都以为这人是不是被烧成了哑巴时,才缓缓开口:“剩下的一半,我留在你衣服里了。”言罢转身离开。
顾桓眉峰紧蹙,十指攥成一团,强压下心里四处乱窜的怒火。
站在一旁的高震淣瞧着顾桓一直没动,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小声提醒:“小顾总,咱们走吗?”
顾桓回过神。
“走。”
这句话后,顾桓沿着一条和纪玦完全不同的反方向,头也没回,大步朝自己的私人飞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