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给他家当大师傅?”罗珍知道男人大年都没过完就要去上工觉得奇怪,而当听说主家是山上的郝用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说他家给不起工钱,就算是给得起咱也不去挣!”在罗珍的眼里,打过架还没有占到半分便宜的人家都是她的仇人。给仇人家帮忙当大师傅,男人一定是脑袋有问题。
“吼什么吼?”郝定瞪了一眼婆娘:“你知道个什么?都像你一样将人得罪光了才开好?”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皱强好胜惯了。但是,该厉害的时候厉害,该老实的时候也得老实才成。最近这些年,他出外做工,婆娘得罪了人,有些人家打点家具借个风车什么的又得求到他面前,一来一去的,整个半山村还算好,真正有仇不说话的还没两家。其中,郝用家是有些时候没说话了,这不,正月初一就找上门来了。修复关系和立威信也正是好时机。正好让族长大哥看看他为家族中人做出了多少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家那死丫头打过我建儿!”说这话时,罗珍声音已经比刚才小了一些了,鼓着眼说这话时还偷偷的看了看男人。她实在怕男人在正月间就动手!
“我的事儿你别管,管好建儿就是了!”郝定摆摆手道:“听说郝芳家的赵家忠都考上童生了,建儿也不小了,怎么没去考?”
“谁知道呢,罗先生也没让咱建儿去不是?”罗珍说到这事儿也是心里有火:“还说是一个姓的,又是郝家请的先生,居然偏向外姓人,都不知道大哥请的这个先生是怎么回事?”
“郝亮比建儿还能干都没去,大概赵家忠确实比这些孩子天份好吧!”针对这事儿,郝定是帮不上忙,要说做木工要多少方料,要用刨子铲子戳子还是锯子什么工具他一看就清楚,偏偏这做文章咬文嚼字可难到他了。难认几个字会算计木工活儿就算是不错了!
正月初九,宁静的乌龟崖瞬间热闹起来了。
因为在山上修房,占地比较宽,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砍树!
这一天是的黄道吉日吉时是晨时,郝用准时破土动工,自己率先挖了一个坑,就算是挖地基了。然后,请了村上的几个壮劳力帮忙砍树腾地儿。
郝路是石匠,却觉得谁家修房子也没有郝用的方便。山崖前面就有一大片山石,直接用大锤敲了打成一块一块的条石。这青石料做墙脚石可是最好不过的。抬石头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真是省时省力不少,这份工钱好挣。
几人欢喜几人忧,从贺家镇上请的泥工就头疼了。
“主人家,你这锺墙的泥在哪儿挖?”为首的是一个半百老头,叼着自制的叶子烟边吸边绕着山洞前前后后转了一个遍,走到郝用面前问道。
泥啊?左右看看,满山遍野都是,这位师傅怎么还要问。郝用想了想,指着鸡圈旁边道:“要不,就那边那一片地成不?”
“我看看!”提了锄头过去,挖了两锄,弯腰抓了一把在手上捏了几下摇摇头:“太沙了,不成!”
“太沙了不成?那靠山沟旁边有一点儿地是黄泥,行不呢?”真正是第一次修房,当请的帮工和匠人师傅到齐了,一人问一件事,早把郝用问得晕头转向的了。他特别怀念老爷子,要是有爹在就算什么也不做,搬张凳子坐在那儿,问什么都是一问一答,准能把所有的事儿都理得头头是道的。
“不行!”老头子对郝用这个主人真是无语到了极点:“你难道不知道锺墙要用半沙半桨的泥?”
摇摇头,郝用很无辜,他真的不知道,因为自懂事起就住的黄桷树的老屋,没有修房造个屋,也没有这么亲力亲为过。
老头无奈都想扛着墙板走人了!没有这样的泥锺的墙怎么也不粘啊!到时候,还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干了几十年,阴沟里翻了船那可不美妙了,这个吃饭的手艺还是世代相传的,自己干不了两年就干不动了,到时候儿子得接班。因为主人家的原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事儿,可不能砸招牌。最后没办法,扛了锄头着山洞前后山沟旁边又转了一圈:“没办法,只能混合了锺!”
怎么个混法?
山沟边的黄泥加鸡圈旁边的沙土,全都挖了挑到一堆,一样一半锺墙。
“就算是这样,也修不你说的那么多屋子!”老头之所以没有带着徒子徒孙走人,是因为郝用找他交涉时说要修二十多间屋子,这样的大户主人家是少见的,还以为写了一单大生意。没想到,一上山,困难重重,眼下,别说二十间了,就是能完成十间就不错了,泥都没有,拿什么来锺墙!
“最少能锺多少间?”郝用一听就傻了眼,看来,女儿的心愿是达不成了!当听说少一半时,只得找了女儿表示遗憾。
“只能修十间屋子?”郝然也郁闷了。在现代,大学毕业时房价高涨,在县城里要买个房都得干好些年,还没等她凑够首付就一命呜呼。上天看顾重生到西梁,以为可以占山为王当个大地主,修个二十多间屋子的小院别墅,结果,天不遂人愿时连泥土都不够,要不要这么倒霉啊。这方圆三百亩的山地难道还找不出可以修房的更多的泥?
“满山找?”老头好奇的盯着郝然,这丫头口气倒挺大的,知不知道,这可是费神费力费钱财的事儿。自己这几个人是只负责锺墙,而挖泥挑抬什么的都是主人家自己找人办。这年月请人也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一天一人给五文钱,还得管两顿饭,要修二十间屋子得请多少人工,又得花费多少啊?
“这山上修房子就这点好,石头和木头都不愁!”郝定提了砍刀过来道“郝用啊,砍了这么多树子,格子棱子都有了,而且,这些树不小,做挑梁也都不错!”
“估计就你们这两样不差,我这边可差远了!”老头儿无奈的摇头:“成,就这样吧,眼下,你们先挖地基安墙角石,我们先回去了,正月十六正式来锺墙!”
“等一等!”郝路此时也正提了大锤过来:“郝用,这石头开成条石可得费点功夫了,三五天的墙脚石安不上,至少得十天半个月了!”
“那可不成,十天半个月我的墙板放在这儿怎么成?”老头儿眉头一挑:“要不然,我们还是先扛走吧,等你什么时候安好墙脚石了通知一声!”
郝用也没办法,先期的事儿做不好总也不好强留人家的工具,只得点头应下。
“郝路啊,我们也都看你们的了,反正我木工可以先做到,将水气晾干了才好用!”郝定看着满地的枝条树叶,再看了看郝通郝勇兄弟们在那儿放倒的一颗又一颗的大树,这次做工,也算是不用看料下件了!
什么都不多,就树枝木条多!郝然郁闷的想着自己的豪宅梦幻又得破灭了心里很不得劲!对了,树多,要不然,做小木屋吧?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强的。
小院子的正屋就锺泥土墙,这样隔噪音又牢固,偏房耳房都用木材木料来做。还有,外围一圈的屋子用泥墙,这样看起来又防腐朽又好看!
“五爷爷,你说这样成吗?”郝然将自己的说给了爹和郝定他们听。
“木头房子也不是没有做过,不过,之前都是做是庙宇这些,居家的倒还没见过!”郝定想了想,走南闯北的见识不少,如果按照然丫头说的这法子做出来的房子就不知道像什么样子了“而且,你们想过没有,这么大面积的砍了树占地修房,到时候,万一有人告了你们的刁状,那这房子能不能保住也是一个问题!”按照郝定的想法,就一个井五间或者井八间了不起了,没想到,郝老三居然要修大院子,这主意倒是大,他还是有点替他担心。
“什么,郝用在山上闹翻天了?”族长是在第三天听人说起郝用在山上的修房之事的。半山村里有好几户强劳力是在往山上跑,原来是帮忙修房子。修就修吧,小打小闹的三五间屋子没人会在意,就算在意闹起来,自己也可以用族长或者里长的身份压一压。毕竟,这么穷的人家你总得让人过活啊。没想到,动静闹得这么大,说是占地好几亩,砍了无数的树,打了很多的条石,把一个山崖都据为了已有。坏就坏在自己是里长的身份上,要是镇上或县衙里有人怪罪下来,自己又得连带受罪。不成,肯定不能由其胡闹下去!
开工第四天,山上的请的帮工都干得热火朝天的。李杏花胡招娣也主动上山帮忙做饭,郝芳得了信也过来了。男人们干重活,女人们则做着饭闲聊着。
“世清啊,这些时日修房整得这么热闹,鸡倒是受惊不小,我刚才看到都有好些在扑腾,蛋可能都要少下好多了!”李杏花边洗着青菜边道。
“可不止呢,这样闹腾下去,母鸡也不下窝,小鸡也孵不了,之前还想着你这儿逮点小鸡回去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孵了?”胡招娣则很是遗憾。
逮小鸡?郝芳听到这话就看了看三嫂,见王世清自顾自的剥着白萝卜没有搭话,心下一笑,自家这个三嫂心里也是有一杆称的。别说大嫂二嫂了,就是大姐估计也占不了便宜!想起大姐,郝芳也只有叹气的份了,都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老是挑三哥三嫂的不是,老是找茬!
“我说,郝用啊!”外面忙碌的郝用被人叫住时突然一愣,这什么风,居然把族长大伯给吹上来了!